贾宝玉更囧了,反正脸上也擦干净了,人也精神了。特坚定地摇头:“没有的事儿。”徒忻翘了翘唇角:“没有最好——对了,内务府终于给了实话,年前能移府。”贾宝玉道:“恭喜。”
“他们要给我安宅。”
“那可热闹了。”
“到时候你也来。”
“啊?”
“嗯?”
“是。”这悲催的世界,老天爷还非常应景地往下洒雪。徒忻拍拍肩膀上的雪珠:“别傻站着了,仔细着凉。”贾宝玉受宠若惊:“殿下也请避雪。”徒忻点点头,跺一下靴子走了。
贾宝玉百思不得其解皱着脸回到东宫,直到太子问他:“今儿可是不痛快了?”贾宝玉赶紧摇头:“诸位前辈说的都是实情,旁的不敢说,臣往常在闲人堆里头混,乱七八糟的事儿听的看的岂不比他们多?也是该治治了,不然就该闯大祸了。”太子越发有兴致了,问道:“你有法子?”贾宝玉道:“还真没有,要不就下狠手,全撸了爵狠治——这不行。要不只好等破败了自己去悟。”看太子失笑,贾宝玉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谁又不知道呢?且有富不过三代之语,实在让人头疼,就是一时震慑住了也不算完,”挠了挠头,“便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者,未尝不是封妻荫子,其父披荆斩棘,则子又为纨绔矣。臣实无法参详其中当如何处置了。”贾宝玉说得凌乱,太子却听明白了,他这是反问读书人——你说别人吃多了撑的,你自己岂不也在养蛀虫?你考试得来的特权,你儿子岂不一样是二世祖?又怎么能保证他们能上进?一代一代的事儿,可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太子沉默不语,贾宝玉默默退了出来,贾宝玉已经猜着这对至尊父子的想法了——杀鸡儆猴,镇得一时是一时,惹了皇帝不痛快,皇帝不有所动作的,即使一时忍了,总要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找回场子。到了翰林院,几位学士正说起这场雪来,有说红梅雪景的,有说瑞雪兆丰年的。贾宝玉笑道:“好冷的天,明天儿只怕更冷呢。”秦璃道:“有什么妨碍?你穿得暖和些儿不就得了?”贾宝玉笑着摇头。秦璃凑了上来,几位老先生也竖起耳朵来。秦璃又问了一回:“可真要冷了?”贾宝玉道:“横竖且冷不到你我身上,天寒风大,少出门儿便是。”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蔡学士道:“宫中不可随意饮酒,若不然明日正好扫雪煮酒。”何示道:“却是不妨的,圣上体恤,哪年不赐下苏合香酒来给你们带着?”董学士道:“为何偏要煮酒,煮茶不也可么?”张学士道:“人家说酒,你偏说茶,竟是忘不了茶了。”蔡学士道:“福建出好茶,不知道这场雪冻也冻不着福建?”贾宝玉道:“这要看老天爷了,天要冻哪处便会冻哪处。”众人点头,秦璃心道,无论寒暑总有痕迹可循,自去揣摩皇帝要拿谁先浇雪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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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回到家里,照例先见贾母,贾母先看了贾宝玉身上的衣服,仍说:“薄了,明儿把那件新做的猞猁袍子穿上。”又叫把里头箱子里的凫靥裘拿来给贾宝玉穿,贾宝玉见金翠辉煌,说太耀眼了。贾母道:“天可怜见,这就说耀眼了?真正好东西你还没见过呢,只管穿着就是了,雨雪天穿这个不湿衣裳,只不甚御寒,里头更要穿厚些。跟你说这些个做什么?我寻了来,叫你穿你就穿。”教把衣服包起来,着人送到宝玉屋里。
贾宝玉回到屋里,袭人等忙来摆饭:“这是老太太叫送过来炖得烂烂的野鸡汤,叫喝了暖身子,这是太太叫送过来的鸡髓笋,这是大奶奶叫送过来的金银肘子。又说天冷,叫添了个羊肉萝卜的锅子。”贾宝玉端起碗来,又说:“这样的天该暖壶酒来喝喝。”袭人道:“老太太、太太说没事少喝的呢。”晴雯道:“大冷的天,又下着雪,且是晚上,难道还有旁的事不成?暖暖的喝上几盅,吃完了倒头一睡,倒睡得香甜些。”说完一摔帘子自去寻壶烫酒。贾宝玉因说天冷,一个人吃饭无趣,叫袭、晴等都坐着一起吃。晴雯道:“真这样,倒好叫我们也喝一盅才好。”贾宝玉道:“喝就是了。”终是年轻人,一笑闹开了,袭人也跟着喝了两盅,方才收拾了去睡。
贾宝玉更囧了,反正脸上也擦干净了,人也精神了。特坚定地摇头:“没有的事儿。”徒忻翘了翘唇角:“没有最好——对了,内务府终于给了实话,年前能移府。”贾宝玉道:“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