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见此情形不由暗笑,徒愉天不怕地不怕,见着前后两任皇帝也敢耍赖放刁,就是怕他这个哥哥,真是一物降一物。前一刻还是小霸王,一到他哥哥真发话了,立马变成小跟班,还真是——可爱!当然,前提是不找自己的麻烦。别说,徒愉不为难人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小模样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心里正夸着呢,徒愉忽然惊道:“我说今儿怎么看你不对劲儿呢!你居然会笑?!”十八爷不想考状元,成绩好的人他不稀罕,倒是对“有趣”的事他的兴趣还大些。徒愉年岁不大,正在懵懂间,猛然发现“样板好学生”贾宝玉居然也是个活五生生的、会逛街、会买意想不到小玩具的同龄人,而且这人长得还很不坏,便生出几分好感来,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贾宝玉瞠目,有些发囧,干笑道:“咳咳,谁不会笑啊?”徒愉左右打量着道:“不对不对,以前见着你要不就是装菩萨,要不就是,嗯,皮笑肉不笑的……”

什么跟什么?!我有那么猥琐的时候么?贾宝玉黑线,拿眼瞅徒忻——管管你家弟弟吧!心里不免有些打鼓,徒愉说的还真是,当初自己心里可不是真正乐意“陪太子读书”的。

徒忻也因贾宝玉与往日的不同凝神观察了一阵儿,心中的惊讶比徒愉少不了多少,又因贾宝玉今日之俊俏活泼,且能在不在掇撺恶作剧的前提下跟徒愉谈得来,对他也颇有一点亲近之意。感受到了贾宝玉的视线,见他眼带恳求,心下更觉异样。那边徒愉见他哥哥不阻止,越发胆大了,一拍巴掌:“可不是么?今天倒像个真人了! ”故意上下打量着贾宝玉。贾宝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咳咳,臣……呃……我什么时候都是真的。”

徒忻看明白了,往日见的那是个“学士”,今日见的才是本人呢。他心思重些,心下就有些着恼,有点儿被欺骗的感觉——他对贾宝玉的印象先是有些不恭敬徒愉的傲气,继而觉得这人性情坚忍肯吃苦,哪知今日这般样儿才是人家真正放松的情态,自己看走了眼。就把初见贾宝玉那几分亲近的意思给减了去,脸上淡淡的,转头对着徒愉一挑眉,话里就带了点刺:“他不是贾宝玉么?你倒能看出真的来了?”

徒愉被这冷笑话逗笑了。贾宝玉作出十二分恳切的样子看着徒忻道:“早先总听说宫中规矩道,我又道宫中大儒教出来的学生必是极重规矩的,头一遭进宫还不得老老实实?头一天……我哪能跟十八爷拧着?只能呃……反正按规矩来倒容易些,后来就拧不回来了。再者说了,我要真揣了一兜子东西陪十八爷玩,或是说其实我最恨作八股……不用圣上生气,早叫家父一顿板子打死了。”

徒愉是真吃惊了:“你不喜欢读书啊?”贾宝玉摇摇头:“书也看些,只不大喜欢八股,做得看东西总是一条一条的,脑袋都写成了方的!只我们家里,旁的倒好,家父对读书看得重,总不好叫父亲失望,”说着一摇头,“书读得好了,便不用挨板子,不然总要挂心,还不如打头做好了,偶尔有疏漏的时候,往老太太跟前一跑——”徒愉大笑:“你可真能装,先时我可没看出来!早知你是个妙人,咱们也好早得些乐趣。你倒是怕板子多呢?还是不叫令尊失望多?”

徒忻咳嗽一声,徒愉与贾宝玉都看向他去,却见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摩挲着碗沿儿不说话。徒愉对贾宝玉一挤眼睛,吐了吐舌头,引得贾宝玉唇角上翘。徒愉道:“唔,还是这样好。我说你啊,闲着别绷着了,可惜了好相貌……”

徒忻重重咳嗽了一声:“胡吣什么呢?这么轻狂! ”徒愉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寻常说了也就说了,反正他也看贾宝玉不那么顺眼看人老羞成怒也是一大乐事,难得今天贾宝玉投了他的眼缘,也就顺着道了一回歉。徒忻又说贾宝玉:“你今天一朝显露了本色,倒开始教起十八弟躲懒了?他平日不老实,躲到母妃那里也是被交给师傅。”

贾宝玉道:“十八爷还是这么直爽,倒教人羡慕。”徒忻道:“不过是缺心眼儿,人前不知道收敛。”徒愉不高兴了,不说话。贾宝玉道:“今儿难得能脱身,何必计较太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松快的。”徒愉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可不是哪里都有人管的,好不容易摸了出来……”又被他哥哥瞪了。

贾宝玉见此情形不由暗笑,徒愉天不怕地不怕,见着前后两任皇帝也敢耍赖放刁,就是怕他这个哥哥,真是一物降一物。前一刻还是小霸王,一到他哥哥真发话了,立马变成小跟班,还真是——可爱!当然,前提是不找自己的麻烦。别说,徒愉不为难人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小模样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