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恭喜了贾宝玉中了秀才,又说:“宝叔必然前程似锦,不日便可与珠大叔般功成名就了。”贾宝玉道:“我这才到哪里呢,就是大哥哥,如今也还是学生呢,真要有前途,还有得磨呢。”因提到这个,贾宝玉不免对贾蔷道:“我从今便不过来了,你往后还来么?倒不如明年也试一试,得个功名也好立身。”
贾蔷失笑道:“宝叔如今越发有样子了。”贾宝玉脸上一红:“我原是因着总与你熟些才说的这个,你倒来取笑我。”说着,往院子里走去。贾蔷忙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院中树下石几上坐下。贾蔷这才道:“我那点子本事宝叔还不知道么?去了也是白饶功夫。”贾宝玉道:“只要你想试,我那里课业本子等还在,从今开始用功,总有几分把握的,你又是个聪明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我急着考试也是为了离了这地方儿,你看如今这学里,快成个污糟地儿了,没得耽误了日子。且你如今也不在东府里住了,分门立户又没个爵袭着,有个功名也好过些。我好歹与你混了些日子,与你说了实话罢,你道我乐意与这些人抢破了头去考试么?府里虽好,终不是我的……你与我也是相似。”
贾蔷静听了一阵儿,方道:“宝叔这是与我说贴己话了,我不妨也与宝叔说实话。宝叔如今是廪生了,不过是免本人之赋役罢了,我依着珍大伯,难道免不得差役么?宝叔听我说完,自来科考就不易为,天下多少读书人,有白首不得中的,白白把自己拘在书斋里拘成了囚犯,运气好的有本事的,或可登阁拜相,运气不好的,政老爷那些清客就是前辙了。宝叔固是大才,一试便是廪生,却不知有多少人考得头发白了还是童生呢,等中了,也未必是廪生。且廪生一年才四两银子,宝叔倒想想,咱们府里的三等丫头月钱就有五百钱,一年下来,怕比廪生的钱还多些。我算了一回,不划算。”
贾宝玉听了也无话可说,贾蔷本是宁府嫡支,只要贾府不倒,他样样恐怕都比外头一般的举人还要强些。至于上进,贾蔷又道:“既宝叔没拿我当外人,我也与宝叔提个醒儿,这年头,便是做到五品,一年又有多少俸禄呢?宝叔可想到了?读书是正事儿,可这经济之事,实是比读书更要紧些。”
贾宝玉本是觉得贾蔷纵使与贾蓉有些事儿,到底在自己面前是规矩的,且初入家学时也得他一点照顾的情份,今天因要辞别家学有些感慨,一时感性了才多这句嘴,不料反被贾蔷给提醒了。
贾宝玉无话可说,忙转移了话题:“既然这么着,你整日在这里头混又有个什么趣儿?”贾蔷笑道:“我原也不大爱来,只是蓉哥媳妇病了,不放心自家兄弟,到底把人给弄到家学里来了,就是我旁边的那个,蓉哥又叫我照看一二,我这才来的。”
贾宝玉这才忆起方才那个男孩的侧脸似乎有点眼熟,他刚才跟香怜干啥的来着?贾宝玉望天,转脸问贾蔷:“我怎么看他与香怜倒挺熟?香怜两个怎么……了?”贾蔷也望天:“薛大叔什么时候单看着一个人了?他早不来了,想在外头有更好的了。”于是香怜同学春闺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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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原想去告别母校,顺便忧郁一下的,结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嘴角抽搐地回来了。脑子倒还记得贾蔷的“提醒”,廪生的工资果然是一年四两银子的,真不如自家的三等丫头!怪不得诸多不第秀才要靠当私塾先生来养家糊口了。回来又点了一回自己的私房钱,琢磨着是不是要买田买地好让钱生钱。又想着即将四处应酬,且要去见取中自己学政等,又是一笔钱了。
贾宝玉点钱的事叫贾母知道了,把他叫过来笑骂道:“这是府里的大事儿,从来是走的公中的钱,哪里就叫你一个读书的爷们愁这个了?”当下对王熙凤道:“你给宝玉备下走礼的东西。宝玉如今有了身份,怕要有应酬走动,月钱也要涨,哪能叫外头说咱们家的爷们寒酸呢?”王熙凤也乐得做人情:“我与太太早备下东西了,就等着他说什么时候用呢,谁知道他竟闷着自己发愁呢。月钱的事,是依大哥哥的例么?”贾母道:“使得。”王熙凤又道:“那可是四两了,那环兄弟的月钱可要添上?总要兄弟一体才公平,只是宝玉与珠大哥哥是有功名的,又不相同。”贾母道:“环儿若得中了,到时候再添。”
先恭喜了贾宝玉中了秀才,又说:“宝叔必然前程似锦,不日便可与珠大叔般功成名就了。”贾宝玉道:“我这才到哪里呢,就是大哥哥,如今也还是学生呢,真要有前途,还有得磨呢。”因提到这个,贾宝玉不免对贾蔷道:“我从今便不过来了,你往后还来么?倒不如明年也试一试,得个功名也好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