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贾母带着宝玉、黛玉在上首,王夫人陪薛姨妈母女一席,迎春姐妹等一席,酒未三巡,前头贾政命人来唤贾宝玉了。贾母问道:“你老爷又有什么事儿非要叫宝玉?我们娘儿几个正乐着呢,偏又来扰! ”小厮一面碰头一面道:“薛家大爷来了,老爷命珠大爷带着见了琏二爷,又叫一起去拜见大老爷,见了东府大爷,这会子正要治席接风,老爷因叫宝二爷也去。”贾母这才对宝玉道:“既是这么着,你去见你薛大哥哥去。”
得,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贾宝玉真不知道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薛蟠才好,算来这位是亲表哥哥,是亲三分向,无法拿对付一般社会败类的态度对他,然而他做的事也确实很不厚道,要打也是打死拐子啊,你拿人家买主出的什么气?磨磨蹭蹭地跟着小厮去了前头,除了贾赦与几个年纪小的,东西两府的男丁都在了。
贾宝玉上前拜过父亲与诸位兄长,贾蓉又上来给宝玉见礼。贾政道:“怎么不见你薛大哥哥?”贾宝玉无奈,又与薛蟠行礼,薛蟠很好认——这屋里都是自家人,只有他一个是贾宝玉没见过的。薛蟠倒爽朗,与贾宝玉相对作揖:“平日里听我母亲常提起宝兄弟的。”贾宝玉抬头看薛蟠,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比自己魁梧多了,心头又添一恨——老子还没成年!然后又有一丝诧异,这薛蟠长得居然不丑,只是脸上有一股不知世间愁苦的愣气,一点都看不出他还背着人命官司。
一时酒席也置好了,众人落座,贾蓉先执壶斟酒。贾宝玉因贾政在侧,心下无聊又拘束,他倒不怕贾政,只是这场面上要是被他说上几句未免太没面子,当下打起精神应付,只觉这顿饭吃得胃疼。比他还不自在的是薛蟠!贾家人再不自在,好歹是在自己家,好歹已经知道贾政的脾气,自有一顿应付贾政的表面功夫在。可薛蟠初来乍到的不知道,贾政因薛蟠是外甥,又是客,对他不免亲近一些,咳咳,贾政对小一辈表示亲近的方式么就……
薛蟠正在咂摸着觉得这酒味道不错,要打听是哪里出的,回去也弄几坛好叫母亲也尝尝,耳听着姨父问他年纪,何时上京等还好答,等到问他读了什么书,到京之后可有其他的学习计划,最后又提出叫他住在贾府,到贾家家学里就读,脸都青了,酒也忘了。他在路上与薛姨妈争执过一回,终拧不过母亲,只得到贾府寄居,心里已有些不快,又见贾政要他读书,遂讪讪地道:“这些还要与母亲商议。”
贾政一点头,见薛蟠说得也是道理,便不在这上头纠缠,又要与薛蟠说些四书、诗文,薛蟠这回连想吐的心都有了!答起来也颠三倒四,又不好顶撞姨父,胡乱背着几句《诗经》:“十舅在丧,其子泣兮……”贾宝玉分辨了许久才知道他背的是“鸤鸠在桑,其子七兮……”贾珠一口酒几乎要喷出来。贾政也傻眼了,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渐有发黑的趋势。
贾珍连忙转了话题问薛蟠进京有何要事,薛蟠松了口气:“这番来有好几件事要办,一为送妹待选,二为望亲,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贾珍便先拍皇帝一记:“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实是好事。”
贾政也缓过脸来,暗道薛蟠这一出家门就能打死人的家伙,一定不能放他在天子脚下胡乱惹事,必得放到学里看着才好。这边薛蟠见话题绕过来了,姨父不再考问他了,也放开手脚,问贾珍、贾琏等京中有何繁华去处,再加深了贾政的信念。对贾宝玉道:“如今两府只有你在学里,你薛大哥哥一安顿好了,你就领你薛大哥哥到学里去。”
贾宝玉应了,看着薛蟠一张愣头青的脸瞬间变成苦瓜,心头一阵快意,仍是答道:“学里因近年节,已放了假,薛大哥哥要去学里,怕要到年后了。不如趁这几天叫薛大哥哥把功课温习起来,年后到太爷跟前也好看。”薛蟠心里暗暗叫苦,忙道:“年后就年后,只是年节前后我也需要四处走动走动的。”
贾政无奈了,索性不再说他,再看自己两子俱比薛蟠聪明好学,心下大慰,转而问贾珠明年秋闱可开始准备了,李守中那里有什么提点没有,又问贾宝玉读书可有难处,亦可趁年节与贾珠一道拜访一下李守中。他这一缓了,反把贾珠、贾珍、贾宝玉等人吓得不轻——老爷这是怎么了?
当下贾母带着宝玉、黛玉在上首,王夫人陪薛姨妈母女一席,迎春姐妹等一席,酒未三巡,前头贾政命人来唤贾宝玉了。贾母问道:“你老爷又有什么事儿非要叫宝玉?我们娘儿几个正乐着呢,偏又来扰! ”小厮一面碰头一面道:“薛家大爷来了,老爷命珠大爷带着见了琏二爷,又叫一起去拜见大老爷,见了东府大爷,这会子正要治席接风,老爷因叫宝二爷也去。”贾母这才对宝玉道:“既是这么着,你去见你薛大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