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又把他转了个圈儿才让他下地,正要说什么,贾政来了,冷脸吓道:“不长进的东西!让你们习射,竟玩闹了起来!”骂贾珠道,“你是兄长,又是要做父亲的人,居然就给兄弟做这等榜样?”贾宝玉深吸一口气,头顶上传来贾珠抽冷气的声音。两人垂手听了,不敢回话,亦不敢再玩闹。
贾政脾气不好,是有缘固的——义忠亲王坏了事儿,外头已经开了锅,与之走得近的人很受了些牵连。贾政急急惶惶,什么都摸不清什么也看不透,只觉得心头烦乱。因心中有急事,便想向舅兄王子腾打听,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许是更知内情,故此只是发作了一通,又喝道:“还不滚去屋内读书?”并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表示就匆匆离去了。
不几日,隐约有风声传来,皇帝立了诚庄亲王做太子,据说要禅位!
在这一片急急惶惶中,贾宝玉这一年的生日倒与往年没什么差别。管他外头什么风浪,大家只管在高墙里取乐。原本这皇家八卦挺让人热血沸腾的,然也仅止于八卦而已——贾家已经许久没有资格沾上这些事情了,也只剩下八卦的资格了。不用贾母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天还塌不下来。”只要新皇不明说:“要抄了荣国府。”这府中上下绝不会生出一丝忧心来的。
[1]个人观点,挠头,深深地觉得不管王夫人是忠是奸,她都不傻。这种送上把柄坏自己名声的事情,她不大可能去做。而且这种事情,没有贾政或者贾母的干预,王夫人就是捏着鼻子也得养着贾环= =
第22章 荣府选仆各有思量
贾宝玉正在贾母正房侧屋的书案上描红,因他年纪小,还跟着贾母住在正房,并没有搬出去在院子里给他另收拾房舍。他那小小的外间就被收拾成一个小小的内书房,靠墙的两边儿,一边儿是一溜的炕,上设着炕桌、坐褥一类——原本贾宝玉与元春就是在这里一教一学的,墙上悬着贾琏送的那把小匕首并些弓箭,另一边儿是个书架,上头摆着元春教过的一些书并贾珠送的那套《四书》。当地摆一张略矮些的书案,配上不大高的座椅,以贾宝玉目前的身高,这套桌椅显得略有些高了,然而较之成年人用的,却是矮了不少——约摸是个七八岁孩童用着最好——却是王熙凤借着贾宝玉生日的由头,以寿礼为名送进来的。
“我那日看着宝玉趴在炕上写字儿,怪让人心疼的,问大姑娘,大姑娘说是桌案椅子太高,坐在椅子上,正好从案头儿上露出两只眼睛来。抱着他写字儿他就闹,只能趴在炕桌上。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去弄了这份东西来。宝玉,今儿独我送的寿礼个儿最大,待会子的寿面你请我多吃两碗?”
一席话说得贾母笑得前仰后合,王夫人指着王熙凤笑得说不出话来。贾琏故意道:“两碗你也吃得下?”王熙凤把眼睛一横:“一天还有三顿饭呢,怎么就吃不完了?”众人又是一番大笑,从此这一副桌案就在贾宝玉的外间扎了根,案上架起了笔海、磊起了名人法贴、堆起了数方名砚,贾宝玉也正式坐到了书案前。屁股底下垫着一方竹子制的颇类围棋盘的垫子上,贾宝玉坐在椅子上正觉得高度合适。做这副桌椅的人也是细心,连这东西都备下了,然而用正式的桌案,再配上个更高些的垫子不是更方便?贾宝玉甩甩头,把“坐在椅子摞板凳上”这一杂技动作甩出脑海。
贾宝玉试图用描红这样比较机械的、静态的动作来平复一下内心。跟在贾母跟前其中的一条好处就是可以在不经意间听到不少消息,比如贾政前天回到家中来请安,贾宝玉就老老实实在被贾母抱在怀里光明正在地听了回现场版:“今上欲传位太子,儿子在工部,与传位大典事宜有些关联,近来要忙些。”
就是这个在贾府里被胡乱传了好些时日最终又被贾政证实了的消息让贾宝玉心情大坏!大大地不妙!贾宝玉看了看桃花纸上不甚整齐的字迹,烦躁地把纸揉作一团,胖爪子上还染上了墨迹,贾宝玉抓过案边放着的巾子擦了擦手,爬到炕上双手交叠于脑后。要有新皇帝了,新皇登基,他爹又没死,老皇帝要带着他的那一班女人迁居太安宫,皇宫就空了出来,从后妃到宫女都空缺得厉害,自然是要充实后宫的。弄了半天,自己咒错了人!便宜姐夫另有其人!
贾宝玉一个轱辘爬起来,李嬷嬷听到动静,掀帘子就进来了:“哥儿要做什么?字儿可写好了?老爷近些日子是忙,却也叫你写功课的,等老爷闲下来查你,又要有一番说道了。好哥儿,且把字儿写完,老太太跟前也有得说。”
贾珠又把他转了个圈儿才让他下地,正要说什么,贾政来了,冷脸吓道:“不长进的东西!让你们习射,竟玩闹了起来!”骂贾珠道,“你是兄长,又是要做父亲的人,居然就给兄弟做这等榜样?”贾宝玉深吸一口气,头顶上传来贾珠抽冷气的声音。两人垂手听了,不敢回话,亦不敢再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