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告诉宝玉,嗔道:“你往后两个月不许出去胡闹,一则你二姐姐就要出阁,你们姊妹们再在一处的时候眼看着就少了;二则东府里乱糟糟的,那尤家的两个姊妹得了过人的病,不许你往那头去,若不听话,仔细告诉你老子捶你。”

贾宝玉听贾母提起要发嫁迎春之事,越发扫了兴头,蔫蔫的只垂头答应了。嘴里嘟囔叹息:“从今后又少了个洁净人。”这类的疯话。

贾母只不理会,命丫头婆子好生送他回去,又命李纨:“这几日你也乏了,且放一放手上的事情,照看她们姊妹们去罢。”

李纨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却并不乐意看顾宝玉,偏她不敢违背,嘴又笨,不像凤姐既能推脱又能把老太太哄回来。满堂的人也并无肯帮她说话的人,只得闷闷不乐的应下。

平儿静静看着,心想,老太太与宝玉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宝玉一年大似一年,却还当他是个孩子那样哄。还有宝玉,也是个没刚性不争气的,更没有人情味儿,奶奶昔日怎么待他的,他如今还不叫奶奶嫂子,只称呼风姐姐,方才他以为二爷要纳二房,不说替奶奶担心后虑,却欢欣鼓舞起来。可见素日都看错了他,这是个不能亲近的人。

经过贾宝玉这插曲儿,贾母面上从容许多,还吩咐鸳鸯给平儿搬脚踏,令她坐下。

平儿白着一张小脸,远远坐在地下,头也不敢抬,很可怜的模样。

贾母笑道:“小孩子们年轻,都跟馋嘴猫似的。琏儿又在外头当差,轻易咱们管不着他,保不齐不这么着的。幸而这回凤哥儿虽闹得出格了些,总归是东府里更无理,平儿回去只劝你们奶奶,就说我的话:世人打小儿都是这么过来的,若再有下次,我是万万不肯的。”

王夫人也笑道:“老太太还是偏疼她,饶是这么着了,您老人家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只怕越发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会儿连大伯子都敢顶撞,日后还了得了。”

又叫平儿:“服侍我们凤丫头,你这孩子只怕也劝不住,可怜见的,白替她们受了委屈……老太太发话不跟她计较,叫我也无法,我只劝你们奶奶,安分守己,别再作幺蛾子出来。”

说罢,就叫平儿回去。

平儿慢慢退出去,才放下湘竹帘儿,就听里头二太太着急的问:“老太太,宝玉那玉既受了污秽冲克,咱们可要寻个高人看看?还有娘娘,这么长时间没个音信,急的我心头直跳……”

平儿回去,一五一十的把话全告诉凤姐,哭得呜呜咽咽的。凤姐倒还平静,笑劝道:“你往日总劝我宽心退步,怎么这会子自己却魔障了。老太太和二太太不满我和你二爷,许久的事了,你二爷自己躲了,咱们无福,可不就得自己担着么。”

话说着,脑子里却转过千百个念头。

窸窸窣窣合计了一晚上,次日起来,王凤姐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底,极有食欲的吃了两碗稠粥,唬的平儿小红都拦着不叫再用,生怕撑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