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主子娘娘身边掌宫嬷嬷的面都没见着,只叫太太跪在宫门外磕了头……您看?”抱琴疾步进来,附在元春耳边道。

这不是主子娘娘给求得恩典么,怎么好似连一点体面都不给太太呢?

元春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热意压下去:“知道了。你去迎太太,不许多话。”抱琴只知恩典,却不知这恩典烧手,若是她先知道,必然得传话不令太太进来——整个五月,就连官员上任都要延迟,以避开毒月,更何况宫里觐见请安。满宫女人,没一个敢在本月请候的,唯独自己娘家。这恩典给的只是图个好看,谁叫你真来呢。

此时元春真有些怨怪了,离下月十二统共只有十来天,什么要紧的事,这十几天都等不得了?

王夫人扶着抱琴的手,满脸是笑的进寝宫来。

母女两个闲叙了几句寒温康安的话,抱琴借故把殿内的四个宫女都支使出去。

王夫人忙道:“娘娘大喜,可见圣上隆恩!为娘娘建的大观园榴花才入五月就开的极红艳旺盛,我就知道娘娘必然有喜事,如今果然应验了。”

听说石榴花开的好,元春神色一顿,带着红宝赤金甲套的腴白手指抚向腹部,如今她有位无宠,这儿女从何来呢。

王夫人一见,忙笑道:“石榴多子,花开的那样好,娘娘不必心急,日后必结好果子。”只是她此时还不知道,大观园那几株石榴,开花这样盛,到了仲秋却结果极少,纵有,也都青皮石蛋一般,没等成熟就落了。此为后话,且先不提。

元春强笑道:“我正有一事要与太太商量。那大观园景致极好,又耗费巨大,白放着岂不寥落可惜,何不命她几个姊妹们居住进去。这房舍多了人气,也好打理养护,太太意下如何?”

王夫人摆手道:“不可,这园子原是为迎你归省所建,她们姊妹住进去容易,请出来却难,明年省亲岂不麻烦?”

元春笑道:“这归省有一回就是侥天之幸了,哪儿能岁岁如此,太太很不必为这个打算。这事情我想了几日,本要下月给府中传谕,太太既然此番进来,便先告诉太太知道。”

王夫人一愣,知她已决定了的,不能改其意,只得答应下来。

就听元春又道:“大观园中轩馆房舍尽够的,宝玉自幼在姊妹群里长大,不比环儿,若其余姊妹都搬将进去,独留他一个,乍然冷清,倒怕他不自在。只是我盼他成器,若是能就此扳过他的性子,使他读书上进,那是最好;若他很不畅快,那不妨令他也进园中居住。”又劝王夫人:“不严不足以成材,可过严则恐生忧虑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