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绣窝在她姆妈怀里,忍不住心里竖起大拇指,这话说的,是不是的,听得人自己把漏洞缘由给补齐全了。传个来回,就是自家都要信,自己真是姆妈生的了。

朱嬷嬷心里早盘算好了,绣丫头在柴牙人之前的来历谁也说不清,就连绣丫头自己都云山雾罩的;而自个出了宫门,回苏州待了几年,亲故又都没了,谁知道那几年有什么事情呢。要是那几个老姊妹听了,还能从绣儿的年纪和自己出宫的年头上找漏子,可几个老姐妹不会多嘴,这里有谁知道呢。还有就是女孩儿的八字都是秘密,即便怀疑也难查证,况且这府里又有谁有那能耐去内务府查陈年旧档,翻自己的旧账呢。

朱嬷嬷深知话不说满,越是语焉不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人们越信,还会帮着叫别人也信。

朱嬷嬷的话叫贾母也有一丝疑惑,只是这是不是亲生女儿有什么要紧,只要知道这人留不住了就罢了。

索性大方些,只听贾母笑道:“你们娘俩都是有福气的。这是善有善报,若不是你不怕辛苦从扬州到京城,教导了娘娘一场,只怕也错过了。”又问:“原是误会,也算这丫头的造化,当年就把身契还给你们家了,可办妥了?”

朱嬷嬷忙拉着朱绣站起来,含泪谢道:“多亏贵府救了我儿,她舅舅与京兆尹有些交情,早已妥了。绣儿,给老太太磕头,若不是老太太,当娘的可上哪儿寻你呢。你虽服侍老太太几年,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何曾拿起当丫头待过!你别觉得委屈,能跟着老太太学些进退礼数才是你的造化呢!”

鸳鸯本也跟着感动抹泪,听到这话,忙示意取蒲团来。

蒲团取来,搁在当间儿,朱绣敛容,端端正正地向贾母郑重跪拜磕了三个头。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没亏待过她,在这荣庆堂的丫头都是享福来的,吃得饱穿得暖,走出去不管正经少爷姑娘都高看一眼,这情分,得感恩。

“好孩子,绣丫头,快起来!”贾母含泪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孩子的好处,她跟着我这几年,事事妥帖,真真是个孝顺孩子。”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朱绣早已是自由身,怪道老太太这么宽待她呢,这整日里,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又是去扬州,又是一日日在罗翠坞里待着,老太太也没言语。要知道就是鸳鸯也没这个体面,一时一刻都不敢离开老太太跟前。原来这是拿着当半个主子姑娘来养的。

这会儿,个个都成了事后诸葛亮,心里嘴里都是“怪道呢”“我早说”“早就知道”“合该如此”……之语。

朱绣实在没料着这情形,凤姐笑道:“我素日说的那些话如何?今儿果然是应了我的话了。”

一面说笑,一面扶起朱绣,摁着她靠着朱嬷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