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七载时李缥出生,如今也已经七岁了,那时李必父母已经去世,因此她一直跟着李必与姜竹夫妻二人在衡山居住,心思单纯,姜竹虽然欣慰,却又担心她的未来,恐怕会因为太过单纯而受到伤害。
好在她与李必还在壮年,尚可庇佑李缥,也不必太过担忧,真正令人忧心的是外面的时局。
他们夫妻二人在衡山隐居多年,与元阳宫的张太虚素有往来,因此时时能听得俗世的事情,外面的时局越来越差。
圣人年事已高,宠爱如今已是贵妃的严太真,行事越发昏聩,林九郎死后,严钊不久便上位,他无甚才能,比之林九郎却更加猖狂,乃至整个严家都越发的无法无天。
太子被逼迫不说,更加凄惨的是被压榨的无辜百姓,李必听说后也时常叹息,显然是有意重回长安。
姜竹虽然与他心意相通,可如今山中的生活太过美好,两人膝下还有女儿,虽说自私,可她并不想让他们一家重新陷入危险境地,因此迟迟不提前往长安一事。
衡山冬季寒冷,加上李必的草庐在山中,姜竹难免畏冷,闲时就裹着毯子坐在火炉边打盹,连梳妆也省去了,除了帮衬李必下厨,姜竹哄过女儿后便将李必的案几搬至炉边,自己拿着笔墨誊抄古籍。
火炉烤得人暖洋洋的,姜竹越发懒散,趴在案几边便睡着了。
李必回来便看到她在那里趴着,柔顺的长发铺在肩处,因着旁边有烛火而翻着光彩,她只着白色纱裙,毯子却已经从身上滑了下来,她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平稳,显然是睡得很香。
李必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将手中为她折下的梅花插/入了案几前的白陶瓶中。
姜竹听力极佳,他虽轻手轻脚怕吵醒她,姜竹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她“懒骨头”的毛病又犯了,因此也只是羽睫翕动,轻声道:“回来啦。缥儿正睡着呢,我也偷偷闲……”她睡意未消,嗤嗤笑了几声,道:“今日缥儿与我说想要个妹妹,说,是不是你有意教唆?”
李必轻笑一声,不答,只是道:“自山顶下来看到路边有梅花开了,便折了一支与你。”
姜竹这才坐了起来,见他头顶有水珠,不由有些惊喜,道:“下雪了?”
李必嗯了一声,道:“雪尚小。”
姜竹一下子站了起来,随手抓着毯子裹在身上,打开屋门望向外面,果然看到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天上还有雪花落下。
“终于下雪了,我都等了好久了。”姜竹赤脚站在廊下,她踮起脚尖碰了碰地上的雪,打了个激灵,道:“好冷啊。”
李必被她的动作逗笑,莞尔道:“小心风寒。”
姜竹道:“我以前在天水,那里的冬天可比这里冷多了,我才不怕冷。天水的雪就像刀刃一样,打在脸上生疼!”她话刚刚说完却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必走到她身边,将毯子为她裹紧,道:“雪也看过了,石榴可以回来了吧,小心风寒才是。”
姜竹哼了一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