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铭虽不知莫故为何问起这事,细思好一会儿后道:“因河工辛苦,虽然大多是服傜役之人,不过祖父仍给了每日五文钱的工钱,每日二顿,每顿都有二个杂粮馒头可吃,跟其他河督相比,祖父算是宽仁了。”
何幕僚连连点头,也赞了句:“莫公果然仁义。”
莫故暗暗黑线,就算在京城,一个杂粮馒头也不过才一文钱,河南乃是农业大省,想来会更加便宜,如此一算,一个河工每日的工资还不到十文钱,当真是……好吧,他只能说如果还有这么便宜的工人,请给他来一打,他也想要。
莫故建议道:“先估算出每尺河堤需用多少糯米,每斤糯米约需银多少,再乘以河堤长度,加上当时工人的工时与工钱,便可推算出每段河堤约用银多少,只要与帐本子上的记载相差不多,便可证明莫家并未贪污治河银子。”
一个帐本子,每笔都是动辄几万两银子的出入,自然看起来是很多,不过将每一处都拆开来分析,其实这些都是合理的花销,再扣除火耗,便可看出莫家并未对治河银子下手。
莫故顿了顿又道:“正好咱们手里有huáng河河道图与工程图,便可推算出每一段工程约有几里,便可知道这建堤用掉了多少银子。”
莫铭眼睛微亮,顿时明白莫故之意,不过他仍有所担心道:“虽是如此,只怕这帐本子还是有不尽实之处……”
如此一来,自然可证明莫家并未贪污,不过就怕这帐对不上……
当然啦,做帐做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必定会有对不上之处,莫故轻咳一声,提点道:“舅舅可再添加运输糯米的运费,熬煮糯米粥的柴火钱,锅子的损耗费用……,尽量例的越细越好,尽量把银钱平摊开来,大致上差不多即可。”
众人一楞,如果先前是拆帐,而故哥儿现下所说的便是假帐了!
众人忍不住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莫故,原来故哥儿竟然是这样的故哥儿!!!
莫故气定神闲的品茶,他虽然按律jiāo税,但同时也合法避税,像这种帐本子,莫二早在会算数学时便开始帮他做了。
何幕僚沉吟道:“故公子此法虽好,但说不得旁人会认为莫公当年在河堤材料上偷工减料。”
人事成本的钱好算,横竖每个县市里服傜役的人数多少,均有记录,总是跑不了,但这河堤已建好,建造河堤的材料亦已用上,是否有偷工减料,怕是难以证明。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莫故笑道:“莫家河堤经过二十年来风chuī雨打,仍就屹立不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固然让当年的真相难以追查,但时间同时也是最公平的审判者,历经了二十年的时间,莫家堤防依然屹立不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当年莫家并未在堤防上偷工减料。
他一路行来,也见了不少曾外祖父当年所建造的堤防或沟渠,当年莫家是真花了大心力建堤的,既使是成河督有意隐暪莫家之功,也舍不得破坏莫家当初辛苦所建的堤防。
大部份的堤防都保存的极为完善,若真是贪污,绝对造不出历经二十年屹立不摇的堤防。
莫铭连连点头,就连墨寒也隐隐流露出得意之色,不过莫铭微微一叹,“可惜圣上无法亲眼见见莫家所建的河堤。”
旁人说的再多,那及得上亲眼所见。
“请圣上南巡便可。”莫故眼眸微眯,平康帝不是很喜欢到处趴趴走吗,三不五时就喜欢离宫跑到他的晋江楼喝茶,还要他免单,既然那么爱跑,就gān脆来南巡做点人做的事吧。
(平康帝:不!我爱宅!)
第85章 huáng河决堤
商量既定, 众人便开始窝在晋江客栈里算帐了, 一开始大伙算的银子, 多少还是跟何幕僚手上的帐本子有所差距,不是多了便是少了。
不过莫故按着帐本子上所记载的做工季节,增加了什么解暑的绿豆汤,中秋的月饼, 端午的棕子, 石材与糯米的运输费……
如此一算, 倒是把帐本子摊平了大半,就连曾经做过银钱师爷的何幕僚都不得不佩服,竖起大姆指赞叹莫故当真是做假帐的一把好手。
莫故暗暗黑线, 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呢?让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在有莫故这个作帐高手在,众人没几日便齐心把假帐做好了, 莫铭与墨寒一方面为了莫家有望翻案而高兴,另外一方面也为了莫家翻案之契机尽是靠着一本假帐而心情复杂,感觉以往一直执着于莫家和成家治河之法孰高孰低,还企图以此翻案的自己还真是傻了。
对此, 莫故倒是颇为明白, 俗话说一叶障目, 有时身陷其中之人反而察觉不到关键处, 而事外人反而能看得出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