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算到了名嘉的保守,算到了家老的心计,清醒地明白,没有感情绑架,利益权衡下,她必然先抑后扬。先拒绝家老的无理要求,再以退为进,让一步折中解决长康的培养问题,先头吃了闭门羹的家老们便不会再觉得被拂了面子,而武藏真实的目的也不过如此。
他太了解名嘉了,了解她与宗族的共荣感,了解她将会选择怎样的利益。
她所以为自愿的选择,其实仍旧是出于武藏的计算。
临终前,武藏说“不要恨父亲”,是对前尘往事的忏悔,也是对父女之间最后这场算计的歉愧。
她诚然是他最疼爱、最悔愧、也最感激的女儿,但不妨碍他为了家族的未来用尽方法摆布她、设计她。
依着笔记的厚度推算,想必她成婚后,武藏也是有过些想法记录下来的,但名嘉已经不想知道了。她疲惫地将笔记推远,因长久盯着一点灯火而感觉双目发酸。
一眨眼睛,两滴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来,眼底一阵酸痛。
冰凉的泪珠滴在手背上,惊得名嘉倏然挺直了背脊,急慌慌抽了张吉野纸拭去泪痕,动作略有些粗bào地将柔软的纸张在眼角狠狠擦了几下。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泪究竟是出于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痛楚。
白哉回来时,名嘉正与露琪亚在时熙房里看女儿。
小公主已能说几个简单的词语,略能听懂些大人说的话。露琪亚担心时熙太过活泼伤着名嘉,放孩子在身边蹒跚几步就抱回自己身边看着,姑嫂二人闲话家常,时不时逗逗小姑娘,场面十分温馨。
尽管公务繁忙,白哉倒也没有过于冷落了家里,只要有空,都会尽量多陪陪女儿。小公主如今已十分认人,因此对于白哉十分熟悉。见父亲回来,立刻在露琪亚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张开手冲白哉露出笑脸,要父亲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