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恐惧的事情,与性并无关系。

哪怕在前往米兰的路上,这件事也让她一阵阵的后怕,如同不小心踩过了毒蛇的尾巴一样。

她意识到的,是这个男人对他自己的极端控制能力,以及她对自己的盲目自信。

对于一个成熟而冷静的人而言,发现这两者的感觉无异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悬崖旁。

人是容易被飘飘然的感情吞噬的,容易被簇拥着走向不理智的深渊的笨拙生物。

无数的夸奖、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以及各种物质的富足,都可以消磨掉本应时刻保持的谨慎和清醒。

海蒂在过去的四年里,显然已经快有些被太过充沛的赞美和拥簇蛊惑了。

她成功的引入了新药物和生物学,也非常轻松的让新式武器得以推广运用。

各种不着边际的幻想以及野心开始蔓延,她甚至考虑过凭借他的力量不断调整重心,从亚平宁半岛一路统一过去,最好再掀翻教皇的统治,开启全新的时代。

一个现代人来到古代,容易因为自身所拥有的海量信息而陷入自负的状态,便如同一位大学老师来到连燃气灶都没有的乡村里一样。

可在她伸手挡住那个吻的时候,她才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放松警惕到了什么地步。

海蒂活了九十年,已经自忖能够一眼辨认出身边任何异性甚至同性对她的态度了——如同对天敌和猎物能够迅速分辨的野shou一般。

她本身容貌过人,从年少到苍老都不乏追求者,而且作为合格的演员,也对微表情和各种小动作也颇有研究。

可在过去的三年里,她从来都没有察觉过领主对自己的情感。

——那个行为与情/欲无关,反而能反应出浓烈的情感。

缓缓倾身去吻的动作,如同确认和邀请,而不是直接把她摁在墙上施以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