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佩低下了头。
“他是,”他回答道,“我分不清是对他的爱更多,还是感激更多。只不过,我们……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离开了他的书房,他的金币和纹章戒指,他不会开心。他不像我,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西班牙的一切,但这里才是他的家。”
伊莎贝拉伤心地道:“那么,您就去吧!倘若您心意已定,必须要离开这个国家,您就去吧。您是自由的,我要将您强行留下,您的心也会跟着死去。可是,我希望您记住,西班牙同样是您的第二个故乡。不要忘记我啊,也不要忘记这里爱着你的人。”
阿加佩流着眼泪,夜深之时,他才告别皇后,走向主教的居所。
就是在这儿,他忐忑地跟随侍从的指引,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恐惧,来到胡安·丰塞卡的面前,接受了他的质问与考验。十余年的光阴一闪即逝,这个老人严厉地教导他,也真挚地保护他,他们是有缘无分的亲人,无名无分的父子。
他走进去,沿途的侍从向他脱帽行礼。阿加佩的手心已经冒了汗,他就像第一天觐见那样不安。
“你来了。”胡安·丰塞卡坐在椅子上,这么多年过去,他更老了,行动也更迟缓,几次生了重病,都是阿加佩跑前跑后地照顾他。
然而,老去的狮子仍然是狮子,布尔戈斯的主教牢牢攥着贸易局的命脉,任凭岁月流逝也不肯松手,权力使人长生不死,永葆青春。
胡安看着他,神情看不出悲喜:“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阿加佩顿了顿,他不意外,宫廷里没有秘密,对于那些特别了解它的人,它甚至可以是透明的。
“我……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他回答道,“种植园已经不需要我再看着,香料贸易的占比份额也越来越大,我可以功成身退,回到我自己的地方了。”
主教缄默一阵,另起话头道:“黑鸦就是杰拉德·斯科特,我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是。”阿加佩说。
“你不恨他的欺骗,忘了你和他之间的深仇大恨?你不想报莉莉生母的仇了?”
“不了。”阿加佩摇了摇头,“我和他的仇怨已经解开,太多年了,我想,我总不能一直和他纠缠。我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