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贸易局主管全境的船舶出入,作为支撑税金的重要源头之一,自然要为皇帝的征服事业尽心尽力。作为不折不扣的守财奴,眼见着金库里的黄金像洪水一样泻出去,主教的眼睛都绿了。
“陛下执意要收回米兰。”阿加佩温和地说,“这是他的意愿,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反对他。”
主教冷哼一声:“好在前线总有捷报,法国境内的情况更不乐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战争就快要结束了。再打下去,除了一块多交税金的地,还有空荡荡的国库,咱们的皇帝什么也不会得到的。为了满足一个家族的雄心壮志,要平白折出多少无辜的黄金啊!”
阿加佩笑了:“这个嘛,我是不会用‘无辜’这个词语来形容金子……”
主教瞪了他一眼。
“小乡巴佬,你懂什么?”胡安·丰塞卡怒气冲冲地说,“你当人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斯科特人吗?要是该死的葡萄牙大使还在这儿,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抓起来,使劲儿榨出他骨髓里的每一块金币,哪怕要引发另一场战争也在所不惜!在这世上,我最憎恨的就是斯科特人,他们天生好命,靠香料群岛吃饭,就像贪婪的肥龙一样守着金山银海,挥霍呀,浪费呀……我真恨不得用我这双拳头,这对手臂打死他们!”
阿加佩偷偷瞄着主教。
“五十万弗洛林!”主教接着恶狠狠地说,“哈,算得倒是精,难道和西班牙的子爵吃一顿饭,五十万弗洛林就能够了吗?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一定要个八十万,一百万,我要放干他的血!啊,钱啊!为什么世上的金子总是储蓄难,浪掷快呢?仁慈的天父,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了,这是真急眼了。
不能说布尔戈斯主教视财如命,但事实是,他的确有一种执念,一种固执己见的看法,那就是金钱必须要花在需要的地方。
研发新船,扩建船厂,收买官僚办事,或者去到世界各地招募园艺大师,资助种植园——这些不是看得见的花销,就是对务实技术的投资,会叫他欣然掏了腰包。反过来说,为了名誉而发动的战争啦,养艺术家啦,给情人修建华美的行宫啦……诸如此类的行径,全是胡安·丰塞卡所深恶痛绝的。
因此,对于那位以热爱艺术而闻名于世的弗朗索瓦一世,老主教就大大的嗤之以鼻,而对那座举世瞩目,装点着全世界的艺术珍品的枫丹白露宫,他也不报任何期望。但倘若法国国王突然颁布了一条律令,比如进出王宫都需要收费之类的,那主教就笑颜逐开了——即便这些钱绝无可能落进他的口袋。
数月过去,战争果然结束了。
法国战败,被迫签订了条约,放弃对米兰公国的争夺。查理一世凯旋归来,但再怎么伟大的胜利,也只能填补国库,没法儿填补贸易局的亏空。
主教几乎要气急败坏了,他一边恭贺着皇帝的成就,称赞他是“无与伦比的传奇君主”,一边在话里话外软磨硬泡,或暗示,或挑明地向他的皇帝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