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您在这里势单力孤……”黑鸦绞尽脑汁,竭尽所能地调动他那根银舌头,平日里的伶俐言语,如簧巧舌,此刻尽化作泥塑木雕,在双唇间无力地挪动,“我会帮您,我可以支援您……”
阿加佩苦笑着摇头:“在您来之前的那么长时间,我们不也这么过来了?”
“我可以给您带来财富,用不着十年后,等到明年,我赚来的金子就多得足以淹没您的小楼!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您要全世界的任意一样东西,只消开口,我便可以给您带来。莉莉呢,小姐呢?她会接受世上最好的教育,我能给她最丰厚稀罕的嫁妆,让大洋对岸的国王也倾心求娶!大人,大人我求您……”
阿加佩的笑容更加黯淡:“唉,您!您是知道的,我并不看重物质财富,我自己也有一支船队的股份。何况莉莉要不要嫁人,全看她自己的意愿,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愿让她走入险恶婚姻里的。”
“那就让她成为一位高贵的女主人!成为一位领主,一个统治者!”黑鸦快要绝望了,“发发慈悲吧,大人!我用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一切哀求您啊!”
天可怜见,不能不说造化是何等弄人。就在一周前,他还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地对阿加佩说,“世上终究是没有任何一种情况,可以叫我失去全部的力量”,然而这一刻,阿加佩的一个眼神,几句轻轻的话语,就令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的丁香,才刚长成幼嫩的小树,才刚刚长成……
黑鸦嘶哑地问:“这么说,您心意已决?”
“……是的,我心意已决。”
黑鸦呆呆地注视着他,幽幽跳动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得像一个死人。
“不,不!您休想赶我走,我绝不会离开您,绝不!”这头恶犬绝望地叫嚷起来,冲动之下,他一把拽住阿加佩的手腕,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将一个凶猛的吻惊慌失措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阿加佩大惊失色,他想躲避,但黑鸦的力气太大,怀抱太紧,两人肌肤相触的温度也太炽热。这简直像烧起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直烧得他手脚发软,挣扎不得。
黑鸦生涩而笨拙地吮吸着他的嘴唇,张开的牙齿甚至将他碰得刺痛。烛台火光摇曳,在男人紧得发疼的怀抱里,阿加佩仿佛又一次看见了白塔刺目晃眼的阳光。
他流着泪水,喉间咯咯作响,直到黑鸦在慌乱中摸到了他脸上冰冷的水渍,这才一下被浇灭心火,慌忙放开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我……”他嗫嚅着,身体怕得打抖,从腰侧猝然拔出一把雪亮匕首,塞进阿加佩手里,“你杀了我,你用它,你……”
阿加佩浑身发颤,他的手指无力一松,那把刀便从半空中滑落,悄然跌在脚下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