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两步,脚步突然顿住。
他的目光越过波本威士忌的肩膀,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微怔的蓝眸。
那个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慢半拍地回过神,笑着朝着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否认那段话。
“回去了。”
说完,雨宫清砚径直越过那两道身影,离开了这家只有一桌客人的咖啡厅。
十一月末,天气已经裹挟上冷意,他站在咖啡厅外的街道上等待那个人跟上来。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天空,那抹蓝色似曾相识,与他刚刚对上的那双眸子带着几分相似。
一副被说中了的表情,雨宫清砚想。
“……啧。”
*
诸伏景光以为他们会默契地不去提及咖啡厅里的那则小插曲,但是雨宫清砚毕竟是雨宫清砚,在回去的路上便直截了当地提起了这件事。
那个人没有看他,而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加上发丝和镜框的遮挡,他没能从侧方看清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唇边的雾气随着呼吸逐渐消散空中,脚步声、鸣笛声、行人的交谈声混在一起,嘈杂中却让心中生出了几分宁静。
诸伏景光看了身旁的人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了回答那个人的问题。
“波本没说错,但是也没说对。”诸伏景光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说道:“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又希望你能忘掉。”
雨宫清砚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那个人,问道:“理由呢?”
“很怪吧,清砚。”那个人脸的表情逐渐收敛,目光落在前方,但是瞳孔却涣散着失去焦距,本就已经若隐若现的笑容终于还是彻底化为碎片,再开口时那个人的声音低了几度:“其实两个人里有一个人还记得就足够了。”
“离开吧……离开组织,离开这里,哪里都好,越远越好。”
雨宫清砚没有说话。
那个人不明白,他们眼中的离开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他从未解释过,因为那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里的造物的认知。
他不属于这里,他有离开的能力,所以他追求自由,但是此刻走在他身旁的人是不同的。
得知真相所承载着的痛苦比不知道更加难以忍受,他一直为此痛苦,所以即使荒谬,他也仍旧不希望让那个人品尝这种痛苦。
那个人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他想离开,于是总是故作轻松地说着让他走,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眼睛里充斥着挽留。
【“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在困扰他吗?”】
【“恕我直言,你不就是他的烦恼吗?”】
雨宫清砚沉默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懒得开口,而是因为无法开口,所以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一直到走到安全屋附近时也仍旧没能等来任何回应,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笑,侧头向身旁伸出手,语气轻快道:“不说话的话就当你答应了,拉钩?”
身旁的那个人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
诸伏景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跟着停下,转过身去看落于身后几步的那个人,疑惑道:“怎……”
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角,他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伸出的那只准备拉钩的手僵在半空中。
那只是一个一触即离的吻,但是他却依稀从中汲取到了几分难以描绘的暖意,像是冬日里某个天气晴朗的清晨的晨光,是突破了层层云雾、从很遥远的地方、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终于递来这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