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辞呈已经上交了三天了,就算是驳回也需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复了。封妃没有因为自己和赵伴月是旧识就让自己放纵,而是严格遵循着特警署规章里规定的全部条例。最后时刻,也就是第三天的早晨,封妃很平静地站在赵伴月的办公室门口,看着房间里那特警署最高首席、也能算是特警署信仰的赵伴月,脸上除了应有的尊重就没有了其他。
赵伴月比他到办公室的时间更早,但是他听了封妃的问候声音之后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手中的黄皮书,就像屋外没有那个人一样。
尊敬地称呼了赵伴月之后,封妃也就不再言语。他只是安然站在门口,就算外面人来人往,向他投来好奇疑惑的目光,封妃也只是站着。
沉默,却是此时他带给赵伴月最大的压力。
从上午站到了中午,专门负责给首席送午饭的人都来了。但是封妃堵在了门口,那个可怜而卑微的送饭负责人只能无奈地看向赵伴月,希望首席能说点什么来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进来。”终是妥协,赵伴月冷冷地说道。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送饭使者放下饭盒之后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根本不敢在这个充满着低气压的房间里再多待一秒钟。他把门摔上,因为心中的害怕,这个声音摔得有点响亮。
“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赵伴月平静地说道,手指交叉自在一起,搁在桌子上。
封妃收敛着他的低气压,此时两个人的和谐场面居然就像是最普通的特警署成员来见首席询问最普通的事件安排一样:“希望您可以应允,首席。”
赵伴月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心中虽然也有怨怼,但是他对封妃的称呼还是曾经的亲密;而封妃比他还要冷酷无情,两声“首席”足以让赵伴月把自己所有的温存给抹杀。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赵伴月轻嗤一声,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不同意。”
“虽然特警署刚刚受到重挫,急需大量人才的补充使得特警署恢复往日辉煌。”封妃听见赵伴月这样果断的拒绝,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他太熟悉赵伴月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确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但是因为很早之前的一件事情,两个人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但是安易该走了,他从来就不适合这里。”封妃道,微垂下的眼睛里溢出一丝光彩。
“你从来不去询问他的心意。”赵伴月低声说道。
“我能给他最好的。”封妃没有看赵伴月。
这大概就是最初的分歧吧。
“我不怀疑你对他的心思,但是你凭什么……可以为他决定一切?”赵伴月说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换了很长的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在意,还以为自己在出局之后就可以无所谓那件事情、并且为自己曾经的幼稚感到可笑,谁知道,现在他还是会迟疑,甚至心痛。
不是疼,而是非常痛,脑中疯狂上涌的记忆,或者是心里喧嚣暴虐的感情。
“因为你那样决然地走了,他就只能依靠我了。”封妃讥讽地笑道。
赵伴月轻敲桌子的手指突然间停下了动作。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握拳,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但是他纯银色的眼睛里却一点遗憾都没有,而是带着……凶狠:“你现在还是认为,我做错了?”
“首席怎么会做错事。”封妃的话听起来很是刺耳,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下,就算没有杀意也可以让人很不舒服了。
赵伴月微眯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封妃整个人都看穿。但是封妃只是和他对视了三秒,就很微妙地挪开了视线,像是臣服——下位者不可以这样失礼地看着上位者。
赵伴月又是被他怼了一下,封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两个人悬殊的身份差距。
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
“你们走吧。”赵伴月看着那封妃微微偏过去的脸庞,柔了眉眼。在自己身上做的实验还不够,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心还并没有彻底冷下去——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多谢首席。”封妃鞠躬,还是最规矩正宗的礼仪,准确地角度完美到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缺陷,像是一个人形的机器人。但是这些礼仪当时都是一起学的……
赵伴月坐在桌后,桌前这个童年的玩伴正在对自己行礼,然后或许此生不见。
封妃的辞呈还是安静地躺在赵伴月桌上最明显的地方,赵伴月看着那有力锋利的笔迹微微有些出神,而封妃已经转身往外走去。他走得很慢,赵伴月抬起头时封妃还是没有走出门,距离明明那么短,却仿佛已经走完了两个人一起经历的一生。
“……我并不是一个违约的人。”封妃的手覆在门上,他微侧着身,余光正好可以看见赵伴月端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当时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说过,我会无条件、尽我所能达成你的一个要求。”
赵伴月微扬起嘴角。自己第一次回去,封妃说让自己远离安易——而代价,就是他会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或许现在以我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会显得我有点不自量力。”封妃淡淡道,“但是如果你真的要说什么……我还是可以去试试看的。”
“那就,带他走吧。”赵伴月说道。
“到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让他远离基因异能的世界,余生平安。”
“尽你所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委屈,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