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渐近,南岑遥便催促起南壑殊。“壑殊,你拖到现在,想要守时,只得以神魂驱往了。”
南壑殊笑道:“是这个意思。”
南岑遥道:“那还不速速入境,我来替你护法。”说着,将南壑殊强按在榻上,指着他道:“闭上眼睛!我看你心里越急,行动上越淡定。真是闹不懂你。”
南壑殊笑道:“大哥,这是我的本事,你快学起来。”
南岑遥也笑了,“还是别贫嘴了罢。仔细真个儿的耽误了。”
这里,木惜迟见时辰近了,也坐立难安起来,一则担心南壑殊爽约,二则也怕叶重阳那边出状况。虽然他早先已和叶重阳通了信,对方回信也一口答允。但木惜迟仍难以抑制地忐忑不已。
亥时未至,木惜迟等不得了。盘膝在榻上,正要驱出元魂来。门扉却传来剥啄一声。
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来?
迟疑了这片刻,门上又响了一声。
对方极赋毅力,颇有耐心地一下一下敲击着门。不疾不徐的,仿佛胸有成竹屋内人一定会开门。搞得木惜迟都有了好奇心,想看看这不速之客究竟是谁。
木惜迟果然下了榻,迎着门上被月光照映出的那个高大的阴影,走过去,打开了门。
木惜迟一见来人,吃了一大惊,忙跪下要拜。身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跪不下去了。
“尊……”
“嘘——”那人拇指指腹在木惜迟唇上轻轻一捻,顺着滑下去,在颈子上摩挲了一圈,又回到下巴上,微微勾起来。“连日送来的吃食还合你的胃口么?”
木惜迟唬怔了,唯有点头而已。
那人的手又绕到木惜迟身后,撩起他一绺乌发,贴在鼻端嗅着。一只靴子已迈过了门槛。木惜迟只得倒退。那人跟着进了屋。硕大的身躯投下一片影子,将木惜迟拢在其内。
一直走到灯下,烛光映着这人的脸面,只见他面相丰润,上唇与颏下留有微髯。
不是别个,却是南之邈。
这里南壑殊先一步到了地府,并未立刻附于南明身上,只在棺椁前来回踱步。
亥时未至,他是来早了。
南壑殊明显地心神不定,时而垂首浅笑,时而又呆立不动。如此这般捱到亥时正,心内已是翻江倒海,还不见木惜迟身影。
来之前,南壑殊已向南岑遥剖白,后者听了十分喜悦,极力主张他今夜就表明心迹。南壑殊本来不愿,架不住南岑遥一再怂恿,不断地添柴,将那一小团火苗蓄积成了泼天烈火。
如此冒冒失失的表白也不知道那人会作何应对。会不会被吓着,或者一口拒绝,并以此为把柄嘲笑自己。当然,这已经无所谓了。总也持着不即不离的态度,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
如此心念百转之下,亥时初刻已过,仍不见木惜迟半点影踪。南壑殊不禁起了疑。难道他猜中了我心内打算,不肯依从。他自己不敢出口,便佯装忘记,故意失约?
如此设想了一回,南壑殊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再料不到木惜迟此刻已被南之邈制住,口不能喊,身不能动,扎挣得几乎力尽气绝。
这南之邈起先拿好话哄诱,木惜迟一一回绝。他见无用,便凶相毕露,连恐吓带威胁,木惜迟仍旧抵死不从。
两人争执起来,木惜迟勉强接了十来招,抵御了几个回合。终究因实力悬殊而渐渐不支。
南之邈原先还有几分怜惜。到后来被缠的不耐烦,便下了死手。
此刻木惜迟已被完全制住动弹不得,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隔着水雾,狠狠地瞪向南之邈。南之邈平日里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灵动可爱,但此时却无故让他生出几分恶寒来。
只见他将两指拱起,指尖朝下,挟着狠厉向着那一对眼睛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