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把个南岑遥说的站不住了。“那还去什么蛇巫山,我这就上天庭奏禀天帝陛下,将蛇巫山的巫族余孽屠杀殆尽!”
花影忙道:“不成。你当蛇巫山为什么存留至今。”
南岑遥:“难道不是因为山势奇特,易守难攻,并且顶空长久密布着毒云瘴雾,不适合集结天兵么?”
花影道:“这些表面话大家都知道,实际则不然。天帝最重情意,蛇巫山的巫族余脉之所以得以保全至今,为的是这些巫族人身体里流的有天族的血。从古至今,你算算天族有多少位公主嫁去了巫族。有天帝陛下的姐姐妹妹还有女儿。这些天族贵女固然已抱辱就死,可她们的后人呢?后人的后人呢?他们并没有参与叛乱,天帝看重血缘亲情,又怎忍心屠杀!若他肯,早就没有蛇巫山了,哪里轮到你说去!你果真傻乎乎地说了,反而捅伤他的心窝。那么往后你也不必上天庭露脸了,只怕天帝对你见一次,厌一次。”
南岑遥听到这些他从不知晓的天族秘闻,自己先静了一静。再瞅一眼花影,想到他天族贵胄的身份,而自己与他真是天壤之悬,不禁大有馁堕之态。倏而又想起叶重阳来,遂自言自语道:“只不知这巫皇的善念寄生何处。如若寻到,可否由重阳出面,请佛尊渡化了它?”
花影面上一滞,随即道:“怪道人常说你是‘风流呆瓜’。果真是又风流,又呆瓜。我问你,你是先想到的这个傻主意,还是先想到的你那老相好叶重阳?”
南岑遥自知失言,垂着头不答。
花影道:“如若可行,哪用你开口,佛尊自然已渡化了。难道他成了佛便不顾六界安危了?何况巫皇恶灵甫一现世,佛尊不就赶着料理了么。这都是你亲见的呀。此系其一。其二,你也太不学无术了,虽你是修道的仙人,对于佛法你不十分精深也罢了,而今看来你竟一窍不通。那善念乃世间至宝,与缘法相合。又不是无 根之萍,何以渡化?可知你是个呆子。”
这一番话说出来,南岑遥当真犹如霜打茄子,再抬不起头来。
第53章
花影见他气馁神堕,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不免又后悔起来。便伸手将他鎏金蹀躞上所佩的香囊、玉佩等饰物一一理了一遍,又抚弄着他腰上的白玉带钩,缓缓道:“认真嘱咐你一句,往后的日子恐怕难保太平。这一趟蛇巫山之行,你可要机灵些。不可过分逞强。若有个好歹,我素日的心也白费了……”
南岑遥从鼻子里哼一声道:“绝不逞强,你知道的,我这款没用的人遇事只怕溜得比贼还快些呢。”
花影知道他赌气,故意笑道:“你太也把自个儿说扁了。这样罢,若真是遇到祸事,你紧着我家主上先走,你断后了再溜,何如?”
这话正碰在南岑遥心坎儿上,遂鼓着嘴道:“倒不用操心,人家强了我一万倍呢!”随后一想不对,那不是花影平日的话,一定是故意怄他,因又说:“你总怄我,也不怕我吃味儿。”
花影道:“那你呢?你人前人后让我吃的味儿还少么!”
听见这个酸甜口吻,南岑遥把心又酥了,嘻嘻笑道:“我怎么敢。天仙在侧,我眼里还有谁,那些不过面子上的应酬。”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总算将南岑遥的神气挽救回来。木惜迟也才从东华宫正殿出来,见南岑遥摇摇摆摆地走在前面,仿佛喝醉了一般。正想他多会儿就出来了,怎的这早晚还在此地游荡?待要叫住他同行。碰巧此时苔痕从后面追出来,向他道:“木公子别忘了主上交待的话。”
木惜迟:“嗯。不准再跑下山。不准去找苏哲。已替我请好了假,因而不必去早课。还有……”
苔痕笑接道:“还有要穿着主上送您的那一身衣裳。不要误了约定的日子和时辰。”
木惜迟笑道:“是了是了,这下记全了。”
苔痕点头笑了笑,将一件素缎披风给木惜迟罩在身上。
木惜迟不好意思道:“上次的大氅忘了归还,这又饶上一件。”
苔痕道:“那大氅是主上少年时的,如今短了好些,白放着糟蹋,您留着罢。这件披风倒是主上近来常穿的。可不论披风还是大氅,左不过是些穿戴的物什,随您还不还罢。只一件事要记牢。”
木惜迟怔呵呵地等着他说。
苔痕道:“这也是我白白揣测主上心里的意思。求您从此后多替自个儿留心,少去管些张甲李乙的闲事。”
木惜迟明知指的什么,却佯装道:“我何曾管过闲事。”说着一扭身儿跑了。
回到兆思居,木惜迟取下披风覆在面上,自己就这么往后仰倒在榻上。嗅着上面的味道,木惜迟只觉心里胀胀的。这么待了半日,又起来翻箱倒柜找出先前那个大氅,脸埋在里面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就寝时分,木惜迟将被子蹬到床尾,只用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又在外面盖上大氅。不过多时,便安然睡熟。
迷蒙中他回到小时候,有个人双手捧着还是婴儿的自己,柔声道:“乖乖,乖乖……”
可他却小嘴儿一扁,拿尿嗞了人家一身。那人却不躲,稳稳地抱着他。
木惜迟拼了命要看清楚这个人,但总是朦朦胧胧,怎么也看不清。急得他“啊啊”乱嚷。
又听见有人叫:“木头,木头。你发癔症呢?”
那声音越来越近,木惜迟猛地睁眼,见竟是苏哲正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