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笙怔怔地听着,脑子里想的是在花果山第一次见到江流的场景。他以为是那和尚走进了他的圈套,却不知人家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
慈航看着他眼中渐渐消失的光彩,继续道:“金蝉子爱上孙悟空、犯了色戒,佛祖让他五百年后再上花果山,本来是想让他亲自斩断情缘、得以解脱。谁知他还是对孙悟空念念不忘……他骗不了自己的心,所以他来找了我,他说自己深爱着一个人,却爱而不得。他不能送孙悟空去死,因为他舍不得……所以他要回灵鹫山,找佛祖争论……金蝉子他,沉沦苦海,一杯杯清酒下肚,也只是换来更多的愁肠百转。偏在他酩酊大醉之际,你又去了……他纵然心里没有你,却抵不住对孙悟空的思念……”
“别说了!”孙笙一声嘶吼打断了慈航的话。慈航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在他心中,你自始至终只是个替身,他与你一夜温存、酒醒之际却是悔不当初……”
“别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雨水冲刷着孙笙遍体的伤痕,但这些疼痛怎能及得上心伤之万一?
他想起昨夜自己要走之际,江流喊的那声“孙悟空”;想起在彼岸花畔、前尘往事中,江流对孙悟空的点点柔情,想起这一路走来他对自己的关怀备至……可这关怀又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傀儡,是孙悟空的替身……
孙笙的心渐渐沉下去,在瓢泼的大雨中闭上了眼睛。
妖都街头,照样是歌舞升平、鼎食钟鸣。
敖泽怅然走在街上,却不知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
他已下了决心,一等孙笙和江流回来,就跟他们辞行,可已经过去了七八日,还是没等回他们。而镇元子仙逝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一时传遍整个妖都。敖泽对那什么地仙之祖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他只觉得日子就那样一天天地过,从前的快乐却是再也没有了。
他正在街头走着,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一个红衣女人。那背影很熟悉,他匆匆地追过去,那女人却像是身后长了眼,总是离他不远不近。
敖泽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索性隐了身形,直接潜到了那女人身后。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人转身,明眸皓齿、艳若桃李。
“沐瑶仙子!真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这几百年间你去哪儿了?”敖泽双手搭着沐瑶的肩头,满眼尽是欣喜。
沐瑶跟敖泽其实很久之前就相识,沐瑶是王母身边的仙侍,原本她同青鸟一样,是王母最信任的仙子,一个看守瑶池,一个掌管蟠桃园,敖泽之前贵为西海龙子,也就是王母的近亲,与她们两个自是很熟。
只是后来沐瑶因孙悟空捣蛋,无意中撞破了天帝和卷帘的秘事,她那时一心只想着告知王母,又怎么知道王母视天界威严高于一切,怎会容忍她散播天帝的谣言!
沐瑶因这番事情毁了仙途,断了舌头,好好的一个仙子沦为了下界的丑陋妖怪,她一颗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的。她恨孙悟空和卷帘,她恨曳孤明,她恨伽罗,她恨拂云……可她唯一不恨的,就是小白龙敖泽……
当日在盘丝岭,她那副样子自然不必担心敖泽认出她,可如今以她这副残躯,就算恢复了容貌,也是无法去面对敖泽的。
沐瑶朝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敖泽这才觉得有些唐突,他松开了沐瑶,仍是一张笑脸看着她。
她摇摇头,转身离开。敖泽追在后面喊:“你是沐瑶仙子吗?”
她心中叹了口气,走入了人流中。
敖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怅惘,又不知如何说起。
一只小鸟扑棱棱落在他肩头,敖泽看了一眼,直接把它拂开。他心中憋着气一直往前走,可那小鸟就是一直在后面跟着他。
敖泽被它追得烦了,索性拐到一条小巷,他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无表情地看着飞到他身边的小鸟。
那鸟用翅膀讨好般地拍了拍敖泽的头,说出话来:“小敖泽,你就快离开这儿吧!”
敖泽一扭头,不理它。小鸟飞来飞去甚是着急:“你以前多听主人的话呀,怎么现在成了这臭脾气!”
敖泽瞪了它一眼,仍是不理。小鸟索性又扑到他怀里,打着滚儿道:“妖都真不安全,天界大军马上就杀过来了!你就听话赶紧走吧!算我求你了!你就是怨主人,可我没惹你吧!你要是出了点差池,我这小命怕也保不住了……”
敖泽任它在怀里打着滚,最后无奈道:“他真要我走?”
小鸟连忙点头:“绝对呀!要不是主人有急事,他早把你带走了!”
敖泽抿了抿嘴,接着问:“他回灌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