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在房中踱着步,刚有了点欢欣的眼中,又添了疑惑:“你既然未死,何苦又骗你那傻徒儿?他当年知道你在方寸山身死魂灭,差点都把天给闹翻了……你既然是菩提,又怎么舍得把他弄到八卦炉……”
李聃眼中有了几丝闪烁,倒又问起了镇元子:“当年你对那猴子可是厌烦得紧,连你们这结义兄弟也是我好说歹说你才同意,怎么如今,倒为他说了这么多话?”
镇元子坐下,为李聃斟了茶,他的心中早就信了他的话,如今也只是尚在震惊中而已。他看着李聃悠然品茶的模样,苦笑道:“你呀,你是不知,当年你的小徒弟,为你吃了多少苦。”
李聃手中一顿,神色也黯淡下来,他苦笑道:“他不仅五百年前要为我吃苦,这五百年后,怕是还要吃更多的苦……”
镇元子不解,却还是听出了端倪:“那猴子没死?”
李聃笑笑,手指在茶杯上打着圈:“他不仅未死,这两日还一直在你的观里。跟金蝉子一起的那个竹妖,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他看着镇元子震惊的脸,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见到了老友,话就不由自主多了……”
“这本来,是一个算计的故事。为了达成女娲留给我的使命,我将昆仑山神的精魄封到了花果山的一块石头里,原想等着它长成之日、天穹再陷之时,我就带着它一块儿祭天去……可这时间太久太久了,我在兜率宫闲得发慌,就换了个身份跑到灵鹫山,结了段佛缘。后来出走佛界,隐到方寸山,却没想那时候,它来了……”
李聃有些自嘲,他看着镇元子,道出了自己藏了五百年的心事:“我在世间茕茕独立,却遇到了那么一个至纯至诚的人……所以,我不忍心了,我把他赶出了方寸山,想让他自生自灭……可后来我才知道,天命难改……我只能收起自己的私心,一步步逼他入绝境,只有如此,他潜在的神力才能最大激发,昆仑山神的精魄才能彻底觉醒……”
镇元子了然,他看着李聃微蹙的眉头,接道:“只是你不忍心,只是你在原本的计划中出了岔子……你,爱上了孙悟空……”
李聃的眼睛亮了亮,他怔了好一会,恍然笑道:“是。所以我在想,既然必定牺牲,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悟空他,自始至终都在念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他?镇元子……北方的天,过不了多久就会陷落,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让我们师徒俩死得不明不白……”
镇元子的手交握在身前,他看着李聃,沉沉问道:“你打算何时告诉他?”
李聃的手摩挲着茶杯,心中却早已定了下来:“我已约好他今夜亥时在竹林相见。”
月色如水,清风拂面。竹叶萧萧,奏着悦耳的夜曲。孙笙慢慢地走进了竹林。
李聃想见他,他倒真未想到。是为了什么呢?脚踩在松软的竹叶上,每一步走下去都像踩在云端。
竹林中有一个露天的亭子,他远远看见有个人影,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走了上去。
“江流?”
亭上的小石台旁,却见江流对着月色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听见了孙笙的声音,转身看向他,他眼中带着笑,在朝孙笙招手:“阿笙,快过来!”
孙笙刚走到台上,就被江流一把扯进了怀里。他的手很烫,摸着孙笙的脸,眼中已有了醉意。孙笙心里还担心着李聃会来,他抓着江流的手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流把头埋到孙笙胸前,闷闷道:“不是你留书让我过来的吗?”
孙笙无语,双手捧着他的脸,愤愤道:“小和尚!我跟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我写过字儿?”
江流的脸有点红,还很烫。他偏着脑袋倚着孙笙的手想了想,轻声道:“好像是没有……”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儿呢,我先送你回去!”孙笙挣扎着起身,却被江流紧紧抱住了腰,他皱着眉拍了拍和尚的脸:“快松手,被人看见怎么办?”
江流却不知怎么,只是抱得更紧。他的身上越来越烫,弄得孙笙很不舒服。孙笙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脑子里正想着该怎么着先把他弄回去,江流的手却突然探进了他衣服里。
孙笙身体很凉,猛然被那么一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一想到李聃一会就来了,他就愁得不知怎么办好。偏偏江流还越来越上瘾了。他将脸贴到孙笙的胸膛上,闷声道:“我有点儿热。”
孙笙的身子被江流拥着,斜靠在石台上,那石头顶得他腰疼,偏偏江流这时候愣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孙笙瞧见了台子上的酒,直接拿起了酒壶,倒了一捧在手上,给江流抹着脸和脖子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