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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的眸中全是冷色, “这是扬子江王一系的蜃壳,你从何处得来?”

师傅话音刚落,远处云中便有一女子声音愧疚而来——

“帝君告罪,是小神管束不利, 纵得我这孽障私自盗取我的蜃壳,竟然酿下如此大错!”

只见不远处西湖主素衣披发、赤着脚驾云而来, 她的云驾上还有一个少女同样是素衣披发,正被捆缚住双臂,压跪在她的脚边, 正是之前与农神有过交易的玉蕊公主。

这母女二人在农神用蜃壳招来大雨时便知大祸临头, 因此即使西湖主再疼爱女儿也只能挥泪将女儿绑了, 前来赎罪。

眼下农神施法虽然被师傅打断,但九成宫中的大雨却没有停歇,只要雨水不止,洪水肆虐则也不会断绝,西湖主见状忙叩首道:“还请诸位大神允许小神先将这大雨洪水止住,然后再来治我母女二人的罪孽。”说罢她立刻结出一个复杂的法诀,口讼止雨词,词刚讼罢,便云销雨霁,洪水没了暴雨助阵,自然也不再汹涌。

但九成宫中依旧哀嚎不绝,直传到了云上去。

西湖主听着人间传来的哀嚎之声,心中又痛又悔,抬手便是重重一巴掌打得玉蕊公主偏过耳去。

“畜生啊,你可知你造了多大的孽!”西湖主看着女儿已经傻了的表情,顿时泣不成声。

师傅却毫无动容,他一抖袖子,一条金光深深的绳索便从他袖中飘出,游龙一般将意欲遁逃的农神五花大绑,牢牢捆住。

这农神本欲趁着西湖主母女吸引了泰山府君和师傅的注意之时遁逃而去,岂知师傅丝毫不为所动不算,竟然还动用了捆仙绳!

泰山府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被捆仙绳五花大绑的农神,道:“农神何必急着去向天帝请罪?小神来时便已禀报了天庭,想来片刻之间,便会有天兵前来护送了。”

农神顿时被泰山府君阴阳怪气的话气的发疯,但他被捆仙绳绑住,浑身法力便也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此刻好比一个凡夫俗子,还是身上带着伤的那种,形势比人强,只能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狠狠低下头去,掩盖住眼中充血的恨意。

泰山府君见他不反应,甚觉无趣,一耸肩膀,便把眼睛转到了西湖主母女身上。

而师傅则伸手掐算女皇命数,见虽有波折,但大体未改,心中便毫无波澜了。

忽然东边云上滚滚黄烟弥天盖地,一阵威势熊熊的叫阵捉拿声传来。

泰山府君抬眼一看,脸上露出“居然才来”的抱怨之色,对跪在一旁的西湖主母女道:“天庭来人了,尔等罪责天庭自有定论。”他是阴司主君,此事最好不要露面,以免有干涉天官之疑,说罢便一甩衣袖,在天兵到来之前消失在云层之上。

前来率部捉拿农神的乃是九曜星君,九曜星君一见师傅,大惊失色,忙见礼道:“小神来迟,竟然还惊动了帝君尊上,万死万死!”

师傅却不想和他啰唣,一抬手将被捆成一只粽子的农神摔到他脚下,便道:“天机未变,此处事了,告诉天帝,往后我们两清了。”

九曜星君一脸愕然,他虽听不懂师傅的意思,但却丝毫不敢质疑,忙道自己必会将师傅的话丝毫不差地转达。

师傅一点头,转身便化作遁光,朝昆仑去了。

昆仑之巅,瑶池

西王母身披彩绣,头簪华胜,端坐于御座之上,她恋恋抚着身下昆仑玉铸造而成的座椅,已经想不起最初坐上这个位置时的感受了。

彼时的她是个懵懂神女,天生天养,唯有一兄长依存于天地之间,九州之内,却骤然间与哥哥一道被天道点为至尊,一朝地,一朝天……

元女见西王母面露欷歔之色,心中略有不详之感,进言道:“陛下可有心烦之事?”

西王母见这小仙娥不安地望向自己,心中不知怎的便将她尚且青涩的面容与当年的自己重合,一晃眼数万年过去了,自己也从一个纯粹无私的神女走到了今日这步,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温言道:“元女,这些年你侍奉我辛苦了。”

元女顿时惶恐道:“小仙能够侍奉陛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何干说一句辛苦,陛下心怀宇内,方才是真的辛苦。”

西王母的脾气古怪,喜怒皆随于心,有时她虽然笑着,心中却已经生恨,而有时她虽然面上发怒,实则却并不为忤,元女这些年来唯有靠一个小心,方才能一直在西王母身边有着一席之地,她素来恭谨,因此听到西王母这话,是愈加谨慎。

西王母见她如此作色,心中一叹,知道身边再无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本打算趁着最后的机会和这个陪伴了自己千年的仙侍说几句心里话,如今看来,也是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