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放下酒杯,转眼另一个引起他怒火的人物便撞进他的眼中——
百花仙子正举杯向西王母祝贺,西王母看样子心情不错,受了她的煮酒不说,还连喝了两杯。
农神眼中一片阴霾,他冷笑一声,便看见了一群女仙中正想尽办法也挤不进恭维西王母那圈女仙的嫦娥,瞬间计上心来。
他记得嫦娥和风姨私交颇甚,而风姨又和心月狐颇为交好。
魁星娘子出世的因由,似百花仙子、百谷仙子这些下位仙娥们不清楚,但像是农神这般上位神仙却一清二楚。
彼时魁星娘子还未现世,仙山方丈上却有异象出世,原来这方丈仙山上有一座玉碑,玉碑上全都是本朝世间才气卓群之人的姓名,因为显露了天机,所以这玉碑周围一直都有仙吏周严把守,寻常人、神、仙、鬼、妖、精、怪都不可靠近。
但近来这玉碑上却文光大放,碑上所记载的才人姓名多了许多女子,且这玉碑放出的文光,每到午后或是逢双日便格外辉耀,远胜寻常。以阴阳论,午后属阴,双亦属阴,即便不看碑上显露的女子姓名,只看这文光焕彩的时辰,文光主才,纯阴主女,便也略微能推测天机,悉知世间怕是有大批巾帼人才现世。
果然不出几日,北斗宫中便多出了一位魁星娘子。
又思及自己埋藏在瑶池中的心腹给自己传来的讯息,农神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恶意笑容——
天命主坤,西王母窥得天机之后竟然起了颠覆天帝的心思,意图自己履极,成为天帝!
为此,她先是以整顿地府的由头将幼子打发到了阴司,打算逐渐架空天帝,又暗中命心腹心月狐下界,让其以女身登上人间帝位,以人间大势倒逼天命最终成就她的女帝之命。
既然如此,那么他便顺水推舟,一个恶毒的计谋从他脑中生出。
农神跟着被众仙娥排挤,心头郁结的嫦娥走到一处隐蔽处。
农神一番巧舌如簧,哄得嫦娥喜笑颜开,农神觉得时机已到,便趁机鼓动道:“我看仙子风姿超群,却因其余仙子妒忌不得机会被王母赏识,真是遗憾啊。”
这话正中嫦娥的心思,当即面上露出郁愤的神色,农神便乘胜追击,道:“仙子若是能在两位陛下前展露长处,那以后何惧小人们的排挤呢?”
嫦娥绞着衣带,愤愤道:“难道我不知道吗?”
农神见她这番神态,心觉她的心神已失去警觉,隐藏在袖中指尖当即凝出一丝黑光,趁其不意点入其额心,嫦娥的眼神立刻失去焦距,眸光涣散。
农神压低声线,声音有如魔幻,直直传入嫦娥耳中:“……百兽作舞,白鸟放歌,仙子何不建议百花同放,与此盛宴增色?”
嫦娥失神地跟着农神的声音喃喃自语,农神微微一笑,慢慢退入了瑶花深处。
因此,等到嫦娥回到宴会之上时,她突然扬声提议道:“今日适逢盛宴,难得天气清和,各洞仙长,诸位星君,莫不齐来祝贺。今年之会,可谓极盛!适才众仙女载歌载舞,虽然妙极,但是每逢筵宴,都曾见过,小仙听闻百鸟能歌,百兽能舞,如此良时,何不请二位大仙命膝下童儿歌舞一番?众大仙以为如何?”
两位大仙忙推辞了一番,但终究还是应下,命百兽百鸟化出原型,歌喉婉转,舞态盘旋,衬着宴会席上众多琪花瑶草,分外有趣。
嫦娥见西王母露出愉悦的神色,心中大定,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于是她大着胆子继续道“此时鸾凤和鸣,百兽率舞,百花仙子何不趁此也发个号令,使百花一齐开放,同来称祝?既可助他歌舞声容,又可添些酒兴,岂不更觉有趣? ”
众仙纷纷出言大赞,但百花仙子却道:“今日虽逢盛会,但百花开放各有时令,不能与寻常歌舞相比,随时皆可发令,嫦娥仙子这话可是为难小仙了。”
嫦娥自是不服,认为百花仙子是故意要与她为难,因此以“岭上梅开”、 道术之士,以花为戏”、“灌园叟炮制唐花”这几个例子来驳斥她,但依旧被百花仙子各个击破,最后她道:“群花齐放,固虽甚易。但小仙向来承乏其事,系奉上帝之命。若无帝旨,即使下界人王有令,也不敢应命,何况其余! ”
她说得义愤,口角中竟然牵扯出了嫦娥“窃取灵药”的故事,更是让嫦娥怒上加怒,彻底恨上了百花仙子。
农神暗自隐藏在众仙中,看着二仙唇枪舌剑,手中掐算因果,心知二仙皆已陷入了劫云泥淖中,心中满足不已。
风姨素来与嫦娥交好,听见百花仙子戳中了嫦娥的痛处,不禁冷笑道:“你不肯开花便罢,为何出言讥讽?适才小仙听仙子之言,说“若无帝旨,即使下界人王有令,也不敢应命”,倘若百年内下界有人君敕旨,使出回天手段,竟让百花听令绽放,彼时,仙子又当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