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现在知道天后的决心了。”
“这回两家口角本也是恰巧,泽王也就将计就计,正好让外头的人以为咸池公主府是因为斗气才去寻来名花,要在天后的花会上和寿阳公主一决高下,不然,咸池公主府十几年都从不出现在天后的宴席上,今年这么特殊,贸贸然就说要参加,难免引来别人的揣测,万一被看破了真正的目的,就不好了。”
“因势利导,草灰蛇线,泽王这样老谋深算,在高宗朝却一点名声都没有,这可真奇怪啊。”小山想着高宗朝除了天后所生几位之外的皇子们七零八落的现状,不禁奇怪道。
“心月狐心思百转,在天庭时就因心思缜密机变甚得成钧欢心,想来到了下界,她也很会讨人间皇帝的欢心。”师傅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绿、红玉以及黄九郎纷纷肃立恭候。
师傅从屏风后走出,走到小山身边坐下。
小山看向师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你回来啦!”
前几日师傅去了一趟昆仑,说是近日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小山甚至顾不到还有外人在就欢喜地把自己塞到了师傅的怀中。
师傅宠溺地把小山满怀抱住,感觉在九天之上一直空荡的胸腔顿时被汹涌而来的热流漾满。
不过小山很快便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身边除了他们还有别人,他不好意思地要从师傅的怀中钻出来,但却反而被师傅紧紧搂住,还用下巴抵住了他的头顶,师傅身上清透的灵犀香气息顿时就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将小山淹没,他立刻就晕晕乎乎地任由师傅摆弄了。
师傅感觉怀中人软下的身体,眼中笑意盈然,好似寒冬腊月的猎猎的北风顿时转成了暖意陶然的熏人春风。
连三个自觉自己十分碍眼的小妖,都觉师傅身上凌冽的气势骤然间便软化了。
师傅的声音也如潺潺春水,低沉柔和,“两情相悦时,旁人所生的孩子自然不会再放在眼中,彼时那泽王但凡心思灵敏,就知道太过出挑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说高宗朝,泽王是明哲保身,先帝时是韬光养晦,如今便是愤然一击了。
天后如果只是要继续把持季氏的子孙擅权,泽王未必会此时跳反,但眼见天后起了自己走上台前的心思,泽王当然就坐不住了。
他再能忍,也忍不了自家祖传的基业便宜他人。
这个道理小山能想明白,在场的其他人也能想得到。
小绿偷偷看了一眼还在腻歪的两人,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师傅却像是听到了小绿的心声,出声道:“继续说。”
小绿一怔,随即更加恭敬讲述她听到的消息——
泽王明白若是此时举兵勤王,他对上天后的胜算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毫无胜算,毕竟天后此刻还没有明说她要称帝,那么正统和大义还在她手中,自己现在起兵,只会背上谋反逆贼的罪名。
最好的方法其实是直接杀了天后,只要这个压在一众季氏子孙头上的女人死了,那么在这个群龙无首的情形下,他再协私兵入长安,那么还有几分胜算,即便到时候他不能登上至尊的宝位,但押宝一位季氏的皇子也行,照样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富贵。
只要还是他们季氏的江山……那么无论是谁做了皇帝,总归是肉烂在自家锅里。
但要是给天后成了事,那些有天后血脉的季氏子孙们还好说,似泽王这样的,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宗室们岂非塌天大祸立刻就要临头?
“——原先泽王四下串联,并没有得到多少人响应,除了些许在天后手下被打压的微末家族外,就只有些墙头草,左右不得罪罢了,但不知为何,近来原本不为所动、甚至嗤之以鼻的堂上高官们竟然也派了家里的人与泽王接触,再加上本来就不满天后的部分宗室,这股反天后的暗涌现在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小绿说着便数了数和来往过咸池公主府的人家,“朱侍郎、赵侍郎、裴相公七七八八有数十位说得上名号的人家不算,还要算上近宗的江都王、江夏王、卞王、庐阳公主、安阳公主,远宗的戴国公、蔡国公、广化郡公、建平郡公林林总总几百号宗室,几乎把现在还在长安的活着的季氏宗亲们一网打尽了。”
小山闻言不禁咂舌,“这可真是拉了一张大网啊。只是若是行刺不成,那么后果显然也极为不堪,泽王难道不考虑后果吗?”
师傅摸了摸小山丝缎般柔滑的秀发,解释给他听,“破釜沉舟,他已是困兽之斗,不反击也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刺秦虽是旧事,但只要能成功,未必不能起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