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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脸上的笑淡了些,似乎某种阴霾在她回忆到泰山府君时悄然无声地爬上了她的心头。

“金华猫一族都很感恩主人让他们重返故地,说即使主人洪恩允许他们各自生息,不需时时侍奉左右,但金华猫一族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主人,只要您有命,金华猫上刀山蹈火海,也定会为主前驱。”

小山摇了摇头,笑道:“我说放了它们自由就是放了它们自由,当初收容它们,也是因为不知判官笔流落到了何处,怕拿了这笔的人在暗中要残害它们的族群,如今判官笔物归原主,它们的危险也解除了,我又何苦让人家一族继续为仆,不得自由?难道我是挟恩图报的人吗?”

红玉恭敬地垂首,“主人慈心。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当初李玉娘因为一己之私擅自和兄长换了身体,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此时暴毙,魂魄也被地府拘去,要在地狱之中遭受刀砍斧劈之刑,也是一报还一报了。只是可惜,那位被李玉娘借兄长之躯娶回的娘子了,既要承受夫婿英年早逝的苦楚,还不清楚自己的夫婿实则是个女娘。”

“…我看这位娘子好着呢,前不久还和咸池公主家的小娘子闹了一场……”小绿低低的嘟囔声传来。

红玉转过头定定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小绿止住话音,才道:“即便那位欣康娘子平日作风跋扈,但她好端端的失了夫婿,总归是件不幸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若以此来指摘她,未免无礼了。”

小绿被她说得讪讪,脸上发烧,只是红玉还不停,话音一转,又说起小绿擅自答应咸池公主府卖花一事——

“我知道你想做成一桩大生意来讨主人的欢心,但在做事之前却没有细想,咸池公主府若只是想要买花,为何又偏偏多一句嘱咐,要它的花树胜过寿阳公主进献的那柱?”

小绿语塞,“我只以为他们两家有了口角,咸池公主家的娘子想要以此来压寿阳公主家一头。”

红玉一叹,“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谁不知道寿阳公主家的那株牡丹是献给天后的,若我们家又送了一株更好的给了咸池公主,那是压了寿阳公主一头吗?那是打了天后的脸!”

小绿满脸慌乱,望着小山,伏跪请罪,“奴擅作主张,给主人带来这样但麻烦,还请主人责罚!”

小山一叹,让红玉把小绿扶起来,“倒也不必这么诚惶诚恐。这件事可大可小。”

小绿听着,又满含希冀地抬起头看向小山,只听他道:“咸池公主府上的要求,我们是不能答应的。无论他们两家有什么争端,我们都不要掺和进去。我记得上回还送了一株比上回我们送给寿阳公主的红牡丹稍次一等的红牡丹来,你今日就将这花送去给咸池公主府,并且把收了的定金也全都退给人家,只说,是我们家无能,不能为公主府寻来更好的花,这株牡丹只当做我家的赔礼,定金如数奉还。态度务必要恭敬,显着是我们当真无法办到才行。”

说罢又吩咐红玉,“你到寿阳公主府上去知会一声,把我家和咸池公主府的事情说给府上的人听,说完你就回来,只要把这话传出去,显示我们没有掺和两家争端的意思就行。”

红玉听了小山的安排,面上的忧色还没散去,“可这样不是明摆着选了站在寿阳公主府这一方吗?”

小山无奈道:“注定是要得罪人,那只能选势大的一方依靠,去得罪势弱的一方了。”

小绿心中更是愧疚无比,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红玉却悄悄对她摇了摇头,带着她下去办事了。

不出小山所料,咸池公主府国人被他们得罪的狠了,不仅牡丹花没有手下,就连定金也被丢了出来。

咸池公主府的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送客道:“公主说这几个钱就算是赏你们的辛苦钱,至于这花,我们就不收了。不过既然贵主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往后还是不要随意接贵人们的单子才好!”

这分明就是威胁唐家,不许他们以后再和达官贵人做生意。

说罢,这管事一甩袖子,一脚把牡丹花盆从台阶上踢下,篆刻着精巧纹路的黑陶花盆“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盆中精心侍弄的红牡丹也枝残叶败,粉退花残,算是给毁了。

小绿带着一盆残花回到家中,整个人颓丧地不行。

她抱着膝,坐在铺子后边的夹道里,这里来往无人,连天空都被两家相邻的屋檐夹成了一线,墙角生这一线青苔,格外凄凉。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黯淡的眼睛里落下,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做错了事就会躲在这里哭吗?”

小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惊,忙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丧气道:“哭难道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