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山即使一开始不清楚,但在路途中,这赤绦几次将自己勒紧、发热,他大概也明白了师傅当时没说出来的小秘密,故而在之后,小山时常调戏于此绦,玩一些小情侣之间的把戏。
自然这些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小山也道:“大娘误会了,我只是与郡王同行罢了。”
那大娘听了这话,一脸惋惜的样子,还悄悄拉着小山的手说:“娘子这么好的样貌,又有这么好的机会,眼见前程就在眼前,怎么不知把握呢?”
小山不由啼笑皆非,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一旁一个少女冷哼一声,“难道嫁人就是好前程,安大娘,大家的例子都在眼前呢!”
这原本还想对小山嘀咕嘀咕的大娘,脸上的神色立刻就灰了。因为这少女狠狠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从前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谁知为那个家操劳了半生,最后夫不认,子不养
小山明白她们的症结所在,所以也不知如何安慰,因此只能默然离开。
而季玄映听了这村中诸多妇人的冤情,心中亦是像压了块儿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得,即使村人制了上好的餐饭来招待他,他也根本提不起兴致,只觉这吃进去的每一口饭都是荆棘,刺的他喉咙里全是鲜血。
其实时下人并不常在午间用饭,尤其是冬日这样青黄不接的时候。但她们认为季玄映一行人是背负了为她们伸冤的要紧之人,故而只想用最丰盛的宴席来招待这位贵人。
因此吃完午餐之后,季玄映想放下一枚随身携带的金钩用作答谢,可是这村中的妇人们却坚持不肯接受。
一众妇人推举了一位年岁最高,满头银霜的老妪出来说:“御史肩负着斩除妖邪,为我等微贱之人请命的重则,我们现在只能奉上一些不值一提的食物,尚且还觉不足,怎么能领受您这样宝贵的回礼呢。”
这话让季玄映的心里负担更重了,同时也在更深地审视着他的内心:你当真担得起这些人的希冀吗?你是不是只是想要敷衍她们,然后便溜之大吉呢?你又是否惜命,打算接着唐娘子的能力逃之夭夭,回到京中那富贵窝中,掩耳盗铃呢?
道林心念一动,看了季玄映一眼,正好看见了他陷入沉默的神色,微微一笑。
而小山的视线也恰好撞来,他与道林对视一眼,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走出村子之后,道林忽然道:“郡王之前问小僧需要向您借什么,此刻您还想知道答案吗?”
季玄映回望了一眼,依旧扶老携幼,站在村口,遥遥送着他们离开的妇孺老幼们,朝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不要再送,坚定道:“我想,禅师得到此物,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解决那妖僧吧。”
道林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但他却故作打趣道:“也许是为了一己私欲呢?”
季玄映亦笑,笃定地说:“您定然不是。”
道林带路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哈哈大笑,半回过身来,眉眼间格外不羁,“郡王啊,你说对一半,若是没有长治县这事,我对你身上的那样东西,可有可无,但出了长治县之事,我便不得不求啊。”
他带着众人走进那密林,林中遮天蔽日的草木像是认识主人一般,竟然主动分开,为他们让开通路,甚至被小绿厌恶至极的吸血藤还狗腿地将地上的枯枝和落叶全都卷干净了,看的小绿目瞪口呆,指着吸血藤道:“这东西不会启了灵智吧?”
燕赤霞更是颇有兴致地用宝剑挑起一根吸血藤查看,那吸血藤十分乖觉,感觉到了燕赤霞没有恶意,就讨好地缠在宝剑上,在燕赤霞手腕上点了点,简直就像是在和他打招呼,竟然有些可爱。
道林一伸手,那吸血藤当即伸出一根藤条,缠在了他的手上。
他摸了摸藤条,眉眼温柔,像是在抚摸一条乖巧的小狗,“万物有灵,即便是最血腥的妖物,也可以追求正道。娘子本身便是草木,您既然能追寻大道,这藤儿又怎么不行呢?”
小绿被道林这话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气鼓鼓地走到前面去,故意把脚踏得震山,分明是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但小山却心中一动,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道林,似乎心有所悟。
有了道林带路,回兰若寺的路平顺了许多,不消片刻,他们就重新站在了兰若寺前。
门口还是那个劝善在扫落叶,见道林他们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寺主。”
道林道:“今日讲法暂且搁置,我要招待贵人,你们自行读经吧。”
这劝善脸上一闪而过欣喜,立刻应是,随即便小跑进了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