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最讨厌她这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闻言顿觉一股暗火从心底升起,当即反驳道:“我以为你是狐妖, 而不是蛔虫成精。再说琉璃母是什么?我是在说主人得到的龙涎香。”
但红玉却并没有被她恶劣的态度触怒,反而靠在围屏上, 以袖掩口笑了起来, 眼波宛如春水一样荡漾开来,情态格外妩媚动人。
“小绿妹妹生气的样子可真像是只恼羞成怒的小猫咪, 随时都要挥着爪子来挠人呢。”她还别有闲情地先是调侃了小绿一回,见她眸中的火焰愈加高炽,才说到正题:“所谓琉璃母,乃是对真龙涎香的美称。虽然真正的龙涎香世所罕见, 但古时也有极为幸运之人偶然得到过这种珍贵之物,他们根据所得香料的成色, 将最上等的,称作琉璃母,次一等的, 叫做琉璃缶, 至于最次一等的, 则叫做比琉璃。”
解释了琉璃母是什么,红玉见小绿面上的怒色已经消去了,才又缓缓道来龙涎香的真正作用:“龙涎香之所以珍贵,不仅因为其中蕴含着真龙的龙气,更因为当点燃这种香料时,可以召来真龙。故而得到了这种香,便等同于与一位真龙有了契约。”
“红玉说得不错。”小山站在从二楼下来的台阶上,脸上噙着赞赏的笑意,听得不住点头,“果然不愧是底蕴深厚的青丘后裔,这样故纸堆里的秘闻也能知晓。”
小绿和红玉见小山下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主人行礼。
红玉的眼睛恭顺地垂下,脸上满是谦虚的真诚,“奴卖弄了,还请主人不要见笑。”
小山微微一笑,抬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走下楼来,问道:“扬州崔太守要的香丸可配好了吗?”
小绿忙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个鎏金嵌宝的葫芦状银香囊,托在手上捧给小山看:“按照主人给的方子,一共配了二十丸,全都在这里了。”
小山揭开香囊的盖子,只见里面卧着二十枚指头大的枣红香丸,隐约有豆蔻与青木的香气从香丸中逸出,不禁微微点头,重新将香囊盖好,“既好了,就让大郎尽快送回洛京,崔太守的夫人约定好三日后就要取的。”
小绿忙恭敬地领命。
小山吩咐完正事,便笑道:“不过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自从有了龙气庇佑,家中的生意确实是好了不少,就连洛京城中的铺子里,都接到了不少定制香料的单子呢。”
小绿听小山赞同自己的想法,不由挑眉向红玉看去,“奴听一个波斯胡说过,得到真龙垂青的人财运会变得很好,他们供奉真龙祈求财运,据说十分有用。还在洛京为真龙建了庙宇,十分之虔诚呢。”
这样的事情小山还是第一回听说,他平日里和客居洛京的胡人并没有来往,如今听小绿把人家的信仰娓娓道来,不禁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和胡人还有来往?”
小绿脸上显露出一丝克制的得意,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像大石头一样站在屋角的大郎,朗然笑道:“奴听闻胡商们手中的香料最为物美价廉,种类也最齐全,因此便常常到西市胡商聚集的地方行走。这些小窍门就是我那时候听来的,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博主人一笑。”
小山果然笑了,他听出了小绿话中邀功的意思,于是顺水推舟地夸奖了她两句,便上楼去了。
大郎见小山走上了二楼,才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小绿娘子果然路子广,连胡人都能搭上话,小人以后只怕还要看您的脸色,不然连手中采买的差事恐怕都要丢啦。”
小绿才不怯大郎,听他这样阴阳怪气说了一通,只回了一个冷笑,将手中的银香囊放他手里一撂,吩咐道:“主人说的,尽快送回洛京,崔太守的夫人可等着要呢。”说罢,便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面。
红玉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大郎,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点了点大郎的心口,“蜂大哥这颗心,和凡人倒是一样,都是偏的呢。”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红玉也摇曳着身姿离开了。
若说原本大郎还因为小绿这番突然抢夺差事的表现感到愤怒,可红玉的这番话却像是一盆冷水,骤然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最近暗中进行的小动作
难道?
一时间他的身子从头顶心凉到了后脚跟。
崔太守得了唐家配出的香丸服食,很快久治不愈的腹泻便好了,为此他亲自谢了信来谢小山,还请家人送了一套他收藏的假山水给小山作为谢礼。
据说这座假山水乃是他的曾祖跟随太宗灭隋时从宫中缴获的,是当时炀帝的爱妃灵华陈夫人宫中的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