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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看向来人,笑道:“或许该叫李郎君才是,红玉请李郎君坐下。”

闻言,那金华猫的少族长立刻上前去把李端拉过来一起坐在下首,红玉则躬身侍立在一边。

小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李郎君,请您给我们说一说,您是怎么从自己的身体里到了如今这个身体里的?”

李端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上座的小山和师傅,只见二人正好坐于窗棂之下,耀眼的日光将两人映照地仿佛玉人一般,周身的轮廓都变得透明起来,他心中顿时凛然,忙不敢再看,向众人说起了那段经历。

在外人看来,李端和李玉娘实乃一对融洽的兄妹,但实则不然。李玉娘早年就知道自己和李端并非一母所生,她的生母虽然是现任李夫人,但却更加疼爱兄长,父亲也因为兄长母亲早逝,更加怜爱他。

她自小便觉自己无论读书还是人情世故都比哥哥更要优秀,但因为他没了母亲,家中便样样偏袒于他,早就对李端积蓄了很多不满。

所以当猫妖上门来求亲的时候,她就自觉这是个给兄长好看的时机,当场一口应下,连父亲可能会有的怒火都不管了。

且不说李翁被李玉娘代替兄长应下婚约的事情弄得如何暴跳如雷,眼见一个月后那个猫妖就要嫁入李家,这件事更加火烧眉毛。

还是李端当机立断,对父亲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当初真的和他有过约定,那么我就和他成婚就是。”

李翁闻言,顿时觉得愧疚不已,李夫人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处,但李玉娘却不以为然,相反她还暗中得意自己为兄长寻了一门好亲事,从此兄长在婚嫁上再也比不过她了。

一月之期一到,那猫妖便如约嫁了过来。

起初家里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但——

“仁照性格仁厚,对我父母孝顺体贴至极,对待家中的下仆们也宽宏体谅。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大家便也不再在乎他是不是人类。”李端抱着怀中的孩子,极温柔地颠了颠,和金华猫少族长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但这可不是李玉娘想要的结果,她可不是要看兄长和那个猫妖甜甜蜜蜜、百年好合的。眼见着猫妖仁照在他们家里逐渐站稳脚跟,甚至还赢得了父母的接纳,李玉娘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酸痛的怨气日夜啃噬着她的内心。

谈起妹妹对他的嫉恨,李端面上显露出一种悲哀的怜悯,“我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到玉娘对我的不满,我明白女子立身在世十分不易,无论有多少的能耐和才华,囿于性别,她只能偏安于内宅一角,这确实不公,所以我愿意包容她。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恨我到了这个地步。”说着,李端把手中一直怀抱的襁褓解开,只见里边露出一个小小婴孩,雪粉粉一团,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外边有些凉意的空气,花瓣似的小嘴不安的嚅嗫了几下,但仍被睡意困着,墨痕一样的眉毛轻微蹙了一下,便又依赖的在母亲怀中睡去。

“因为我的缘故,这孩子生来便有不足之症,三岁了,依旧无法长大,每日只能在睡梦之间残活。”

与猫妖仁照成婚之后,两人感情渐入佳境,自然会同床共枕,时间长了,李端便感觉自己腹部常常有硬物,每日晨起还总是作呕。开始他只是以为自己是肠胃不适,寻了医生来看,却看不出什么,只是说他的脉象有异样,可若是深问,那医生便说是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清断。

因此他便日夜悬心,仁照发现了他的异样,便再三询问,李端便把自己的异样告诉了仁照,谁知仁照听说了他的症状之后,不忧反喜。

李端蝶翼般的眼睫扑闪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有了孩子。”

顿时满室的妖和人都诧异地瞪着他们一家三口看,把李端看得双颊臊红地只能低下头,反倒是仁照咧开嘴笑得大白牙都露了出来。

还是师傅见多识广,只是看了他们的孩子一眼,便道:“阴阳交感,本就有化生的能力。你身上文气甚重,本属天下至正的阳气,而那猫妖妖力属阴,你二人合和,确实有可能诞育后嗣。且你怀中之子,并非半妖,而是个彻头彻尾的人,也是因为他本就是你二人气息相融而生的。”

仁照听了师傅这番话恍然大悟般道:“难怪换了身体之后,我们的孩儿还依旧能诞下。”

却说那日李端得知了自己竟然有孕,当时便觉头晕脑胀,好几日都不给好脸色给仁照看,但这腹中之子毕竟是二人相恋的结果,李端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件事,只是男子有孕到底惊世骇俗,所以便一直没有告知李家父母。

可李玉娘却从兄长和仁照的日常反应中猜测出了这个惊人的事实。事实上,她一开始也不敢置信,毕竟兄长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可当她几次追问之下,李端便禁不住妹妹的纠缠,告诉了她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