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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婆子被这刻薄话一说,便是比城墙厚的脸皮子也有些发烧,小山见状,便假意说了小绿两句,让她和银婆婆去后面继续整理,自己则高声问道:“大郎,家里棒疮药可还有吗?”

小绿和银婆婆捧着嫁妆单子去了,大郎闻声进来,手中拿了一只小布包,里头裹了两丸拇指大小的漆黑药丸。

小山让他把药丸交给路婆子,嘱咐她道:“这药丸是外敷的,一次只用一丸,婆婆待会儿回去用酒把这药丸化开,薄薄的敷在患处,不消一夜,就能好了。”

路婆子听了忙感激地向小山道谢连连。

讨了药,小山便以为那婆子该去了,谁知她不仅没有离去,竟然反客为主吩咐起大郎,“那小哥,你去给老婆子搬个凳子来,我腚痛得很,凳子上要垫个软褥子才行。”

这话真是毫无原由,小山也被她的理所当然逗笑了,但见她一脸我有话说,事情不达成,誓不罢休的样子,便也想听听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便道:“你去给婆婆搬个凳子来。”

大郎莫名其妙地被这老婆子指使了一回,真是哭笑不得,但既然主人已经发话,只好给她搬了个凳子,又在凳子上垫了一张软垫,心中可惜:这软垫可惜了,等那婆子走了,小绿必是要把她用过的东西扔掉的。

这里路婆子坐在凳子上,神秘兮兮地问:“娘子要嫁人了吧?”

小山惊讶地不行,心内啼笑皆非,“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

路婆子一脸你瞒不了我的不信,“怎么不是?好多街坊都这么说呢。再说,你家运了这么多新嫁娘要用的东西来,不是你要成婚,难不成还是发嫁婢女吗?”

路婆子当玩笑说,但却真的说中了。

小山忙摆手否认,“真不是。”怕谣言越穿越奇怪,小山便把绯绯的事情简略说给了她听,这老婆子是附近有名的碎嘴子,让她知道了,她自会去向邻里传播,也省了小山解释的口舌。

路婆子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啧啧赞叹着,“天爷,竟有这样的巧事。娘子不知,我这一顿打也是因着绯绯娘子的婚事得来的。”

说着,便把自己挨打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路婆子的主家姓文,乃是当今寿阳公主驸马的远亲,也就是天后娘家文氏的远亲。因为有了一个好姓,所以才能从一届小吏爬到如今洛京诸市署的主官,所以便格外看重和文氏嫡脉之间的联系。

只是平日里找不到机会和主家扯上关系,这一次偶然听闻公主和驸马收了一个义女,即将要和时任岭南节度使的文隐成婚,便自以为是天赐良机,忙不地地让家中妻子张罗着给这位娘子预备厚礼添妆。

一时间文家是忙的后脑勺打前脚跟,路婆子因为平日里擅长奉承,又经常从街上的铺子里攒摸些好处送上,这回就得了个看守贺礼的活计。

“娘子不知,我们郎君可是弄了好些宝贝呢。”路婆子间小山颇有些兴趣的样子,便格外要炫耀,掰着手指数给他听,“什么金钗玉钗,金银绸缎,那都是寻常货色,有钱什么买不着?我们主家可是公主娘娘的亲眷,若送这些大路货色岂不是要被人瞧不起?我们郎君听说公主娘娘喜欢调香,便着人从岭南运了许多檀香、龙脑、龙涎……还有许多许多说不上名字的香料,哎呦,把我们宅邸都熏香了呢。”

说着,似乎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路婆子忙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拍打两下,偷偷去瞧小山的脸色,“倒忘了娘子家就是卖香料的。我们郎君还说过,这洛京城中的香料,就数您家的最好。只是这回您可别怪我们郎君不和您做生意,实在是我们郎君才和岭南的一个大香商牵上了线,要是不从他家里买,只怕人家要不高兴的。”

小山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什么不好意思,只怕是看不上小山家里铺子小,怕跌了自己的身份吧。

小山也不在乎这路婆子的暗讽,只是一旁侍候的红玉忍不住翻了白眼,她平日最注重仪态,绝不会做这种有失仪范的动作,实在是这会儿心里不以为然极了。

见小山不为所动,这路婆子没趣极了,只好继续往下说,“娘子知道的,这些香料几乎和金子一样贵重,要是不小心被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摸走了,那可真是要了命了。所以我们娘子就安排了我来看守这些宝贝。”

红玉从刚刚开始,就对这老婆子有一肚子不满,只是碍于小山一直笑盈盈地听着,她也不好出言打断,但这会儿听着她总是逮着自家处处看不上,不由笑道:“那您是因为看守不力,才受了这顿咯?”说着,眼睛便往那老婆子的腰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