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哪里敢受,忙拽住她,安抚了起来。
方栋已经在一旁打量了刘母许久,这会儿便小声说:“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的儿子确实在生死之间,若是不能得救,便是母子双亡的命数。”
原来众人已经看出,这刘母已经死了,只是魂魄离体的时间还太短,她执念又深,或许还在身上带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一时半会儿还能像活人一样活动。
那边刘母还在抓着红玉的手絮絮叨叨着自己的儿子多么孝顺,她把孩子拉拔大多么不容易,小山则把刘母给的那个包袱打开,只见里边是一团男人的衣服,展开一看,这衣服的后背上,用朱砂画了一道安魂符。
虽然是用了极为劣质的朱砂,画的地方也只是一件衣服,但整个符文光华内敛,细看则宝光乍现,再看效果——那老妇人整个神魂都能如同活人一般不受阳气侵蚀,就知道这道符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百灵百验的地步了。
小山惊叹地说:“画这道符咒的人道术肯定很高深。”
师傅却微一挑眉,接过手来,他不像小山这样没见识,“何止是道术高深。”见小山好奇地看向他,师傅解释道:“这分明就是神明亲笔。你以为那个老妪如何能这样顺利地找到这里?这是因为她求到了真神,所以这一路才能有如神助。”
“那能看出是哪位神仙的手笔吗?如果她真的求到了神仙帮助,那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们帮忙呢?他自己不能帮这位阿婆吗?”小山有些疑惑不解。
师傅宠溺地刮了刮小山的鼻子,“傻东西,你以为神仙就能随心所欲吗?要是什么事神仙都能凭听凭自己的欲望行事,那这个天地早就乱套了。只要身上的担子一天不卸下来,那么他本身的情绪就都要尽可能淡薄。即便有的时候他也心生怜悯,但决不可直接掺和到别人的因果中。”
“所以,只能用这种指点迷津似的方式咯?”
“是呀,小傻蛋。”师傅捏了捏小山的下巴,意有所指的调笑道:“他们总能找到不怕背负别人因果,拥有赤子之心的人。”
小山被师傅晃眼的视线看得老脸一红,忙走到刘母面前,岔开道:“阿婆,你能把你儿子为什么出事,以及你是怎么受人指点的过程说给我们听吗?”
刘母听到他的话,忙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鬼一般是不流泪的,但是刘母忘记了),说道:“这就要从前段时间,我们大郎帮着隔壁县一位大商人押镖的事情说起了”
原来,这刘大郎幼年丧父,自小和寡母相依为命。刘家的田地并不多,还要依靠母亲做些针线纺织才能糊口,这也是刘母的眼睛会几乎失明的原因。但虽然日子清苦,可刘大郎自小身体健壮,也有几分运道,他偶然救了一位从西域回来的老军汉,这老军汉就传了他几套军中的拳脚,依靠这几分拳脚功夫,刘大郎就接了点押镖的活计。因为天下太平,所以这份活颇为做得,渐渐地,刘家的家境就起来了,刘母也不要熬着快瞎的眼睛继续做针线。
但今年开始,押镖的活计突然变得有风险起来。先是不知怎么回事,路上打家劫舍的强人多了些,再有,原本平平安安的路上经常会出现些神奇诡异的事情,尤其是路过山野荒岭的时候,总觉得本来安安静静的林子里有些东西再不断窥视着他们。
镖队里有经验的老人就说,太平岁月里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作祟的,这是天下要乱了的征兆。为了大家的安全,以前他们总是抄近道从这些林子里穿,但现在只能绕远路,从有人烟的镇上,或者至少是村落当中走,这一次也是如此。
原本定好中途落脚的地方在信阳县城。但那天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应该在傍晚时分就能赶到县城的,途中却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大的押镖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眼见没办法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县城落脚了,一行人只能停下。
雨又大,天色又晚,虽然镖队里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可再身强体壮,也怕夜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什么事情。一行人又累又饿又冷,不由叫苦连天起来,还是那个经常跑镖的老人想起来,附近有个蔡家村,这村里他有一个老熟人,正好开了一家逆旅。
既然是熟人的店,那就正好可以歇歇脚,于是一行人就压着货往蔡家村去了。
谁知道就是在这个蔡家村,刘大郎一行出了事。
他们到蔡家村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一天十分不巧,因为大雨,店里已经住满了像他们这样押镖的人。
那店主姓蔡,旁人叫他蔡翁。这蔡翁和镖队里那个老人寒暄了几句,十分为难地说:“今天大雨,店里所有的房舍,乃至大堂和马棚都塞满了人,你们来的太晚了,实在是找不到地方安置大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