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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人似乎并不相信小山的这番说辞。但眼看赵夫人已经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微妙神情,不得不转了话音:“唉,看来是我听多了和尚们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经书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在您家订购十斤上好的檀香,十斤上好的乳香吧。”

约定了取香的时间,赵夫人就让侍女领着他们出去了。

回到家里,红玉突然道:“那朱夫人是个半狐。她的身上有我们狐族的气息。”

这时,正是用夕食的时候,红霞满天,半边天空都被烧的发烫。

小山到家之后,不知师傅怎么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在花园里用飧。

家里的小妖们便在花园里,铺陈了一张金丝银绣的波斯绒毯,又竖起了四面蜀锦制成的帷帐,在绒毯上支起了一张紫檀木雕龙画凤的大案,案上摆放着各色瓜果菜肴。另有一只八角莲花自斟壶被师傅拎在手里,师傅则换了一身莲青色的鹤氅,姿态肆意得席地倚坐在案前,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捏着银制莲花酒杯,自斟自饮。

小山才踏上绒毯,脚还未站稳,就被师傅一把拉得跌坐在怀中,没等缓过神来,就被师傅俯身渡了一口酒。

“呸,呸。”小山被辣的不行,忙从桌上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子塞进嘴里,想要缓一缓这刺激的味道。

见小山这幅生嫩模样,跪坐在一旁侍候的侍女们,纷纷掩唇而笑。一时间燕语莺声,不绝于耳。

就连师傅也忍不住牵了牵唇角,又再酌了一杯。

“这酒还是你酿的,怎么如此不胜酒力,明明酿酒时说得头头是道,难不成竟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师傅调笑着捻了一个葡萄喂到小山口中,看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不由大笑着又喂了他一个。

小山边嚼着葡萄,边气哼哼地说:“都说吃人嘴短,怎么师傅得了我的孝敬,还要来作弄我?”气的他不过,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婆果塞到了师傅嘴里。

看得一旁侍候的侍女们心惊肉跳的,生怕小山因此惹了师傅生气。

谁知这人不仅没生气,还捉住着小山的手,手把手让他喂着吃了这个果子。只是师傅虽是嚼着果子,眼神却缠绵地却像是把小山吃了似的。

小山抵不住师傅的无赖程度,只能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唯独脸庞红得像是天边的火烧云似的,透露了他窘迫的心思。衬着他冰雪一样的肌肤,红得愈红,白的愈白,曲着一截颈子,嫩藕似的,看得师傅的眼神深了一深。

连周围侍候的小妖们都察觉到了气氛变得旖旎起来,皆默默低下了头。

但小山却是个十足的粗神经,拍了拍脸蛋,让自己镇定下来后,便和师傅炫耀,自己今天接了一个大单子。

“十斤檀香和十斤乳香,刚好库房里还有上回阿耶送回来的存货,我还在烦恼怎么消耗掉呢,谁知到这朱夫人一下要了这么多。”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师傅心里直痒痒,只想狠狠按在怀里揉弄揉弄才好。

只是小徒弟太害羞了,被这么多眼睛看着,肯定是不愿意的。师傅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帮小山把方才蹭掉的金钗重新插好,亲昵得点了点他的鼻尖,用夸张的语气称赞道:“真厉害,看来咱们小山要大赚一笔了。”

简直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夸奖小朋友,小山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但一会儿,还是抑制不住得意:“唉,看来以后库房里积压的那些昂贵货色,终于可以清一清了。”说着不由掬了一把辛酸泪:自这铺子开张以来,虽然名声传了出去(奇怪的名声),但成交的生意却很少,除了寺庙的和尚还算照顾生意,就是城外的几个野观在自己店里消费过几回,还都是些不值钱的散香。

师傅根本不把小山的铺子看在眼中,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逗小徒弟玩的小把戏,反正他们有千年万年的时间慢慢消磨,喜欢炼香做生意算什么?只要不是去掀翻天道,师傅连眼皮子都不会撩一下。

两个人都对未来想得甚美,小山喜滋滋得还主动给师傅斟了一杯酒:“苏合香酿造的酒既香醇,又能补充元气,我知道凡间的酒缺乏灵气,还特意在其中放入了祝余和朱草,是不是口感更清灵了些?”

祝余和朱草都是生长在蓬莱岛上的仙草。祝余长得像是韭菜,内里有嫩茎,开的花是青色的。朱草则是一种长约二尺,形状像是小桑树,茎叶好似珊瑚,汁液和血一样颜色的小草。凡人吃了两种中的任何一种,立刻就可以成为地仙。像这样,连皇帝都未必能到的奇花仙草,不过是下面的神神鬼鬼们,供奉给师傅的礼品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小山的库房中已经堆积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