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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冷清的铺子里来了这样两位美人,一进去,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外面的街坊难免不探头探脑张望。

被窥探的视线扰得烦了,又见日头已经西斜,估摸着要到了闭市的时候,小山便让方栋关了铺子,领着一群妖精回家去了。

一连几日,仍是制香。

这日小山没到铺子里去,只是让方栋去前面看着,自己则在家和妖精们一起炮制送来的香料。

那孙子楚喝了碧泉之水,魂魄便如同活人一般凝实,因见着一众女子在这里卖力,固然知道他们都不是凡人,但他自忖自己一个大男人,依旧难以袖手旁观,便打算帮忙。

他方一插手,小山便合掌一拍,恍然大悟的样子:“竟然忘了去赵侍郎家里销账。”

原来那日赵璇急着用返魂香去救孙子楚,买香的钱就没有立刻结清,而是让小山择日去赵侍郎府上结账。

说起来这些达官贵人们出门都不喜欢带钱。如今市面上金银流通不多,用铜钱结账又太重,倒是各色绫罗绸缎颇受欢迎,也有用盐米结账的,只是成色往往良莠不齐,小山不太喜欢。

所幸,贵人们平时并不缺铜钿来使,便是用绢帛,也成色不错,想到这里,小山放下手中的药杵,吩咐小绿:“你去看看大郎回来了没有,我要去赵府会账,方栋到铺子里去了,这里缺个人驾车。”

小绿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子进来,介绍道:“这是大郎的弟弟二郎,大郎到洛水边的渡口还没回来,临走时嘱咐了这小子,若是他一时间赶不回来,主人又有事情派遣,就让这小子顶上。”

小山见这少年身材修长,蜂腰猿臂,倒是颇为有力的模样,便点点头:“午后我要去赵侍郎府上会账,到时候劳烦你为我们赶车了。”

二郎闻言,跪下磕了一个头,领命去了。

午后,小山便带着小绿和红玉到了赵侍郎府的后门,门外守着一个锦衣锦帽的小子,见一辆不认识的牛车停下了,就上来盘问:“你们是谁家的?这里是赵侍郎府上,闲杂人等不许驻留!”

二郎一人坐在车辕上,小山和两个侍女坐在车内,见那小子上来问话,本该是赶车的二郎回话的,只是这孩子口舌上有些笨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眼见那门子听的不耐烦,就要叫护卫来赶人,红玉忙从车内出来,笑着拦道:“小郎君稍慢,我家姓唐,是在东市做香料生意的。昨日贵家小姐在我们铺子里买了一瓮香丸,说了让我们隔日到贵府会账的。”

这时小山在车内补充道:“贵府小姐说,只让我们提赵阿宝的名字就是了。”

听到他们说“赵阿宝”,这门子就知道他们不是来诈骗的,阿宝是赵璇的乳名,素来只有赵府的人清楚,因而这门子便稍稍缓和了神情,又见红玉是个俏丽佳人,更和气了些,指点他们:“这里不是你们停车的地方,你们去巷子里把车停下,我进去通报,若是属实,自会有人来找你们。”

红玉忙笑着谢了,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塞给那门子:“一些鸡舌香,小郎君拿着,嚼着玩吧。”

这门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接过香囊塞到自己袖子里,大摇大摆得进了门去。

二郎将车赶进一个僻巷,过了一炷香,只见那门子带着个侍女一路小跑到他们车前,气喘吁吁地招呼道:“你们的主家可来了吗?朱侍郎的夫人正在我们府上做客,听说了你家的名声,想见一见你家主事的人呢。”

小山便带着小绿和红玉跟着那个侍女进了赵侍郎的内宅。

这朱侍郎与赵侍郎虽然都是正四品的官位,但一个是吏部天官,一个只是在刑部任职。更何况赵侍郎乃是士族出身,虽然只是南边的一个小士族,但也在世家录中位列二等,朱侍郎不过是个庶族,只是因为科举进身,又颇为钻营,才到了如今的地位罢了。

一路走,一路听赵家的侍女给小山科普这朱侍郎的出身,那侍女虽轻描淡写,但不难看出她对朱侍郎的鄙薄之情。给小山说这些,也不全是为了让他知道进退,不要得罪人,也有夸耀自己的见识和出身的意图。

她连四品堂官都看不上,何况是从事商贾贱业的小山一行呢?

小山听了心中只觉好笑,固然朱侍郎出身寒微,但他好歹凭着自己的能力改换了门庭,这个小小侍女连自己的命运都尚且不能做主,居然也倚仗着主人的显赫身份,狐假虎威起来了。

只是他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和这个小侍女计较,听了不过一笑了之,但红玉和小绿却不忍这气。

小绿笑着说:“这世家大族果然底蕴非凡,只看这院中森森林木,便知道家族已经富贵绵延数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