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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卡罗尔的这番话,哈利看起来不仅不介意,反而十分高兴的样子。

他咧嘴一笑,说:“谢谢您,弗洛加特女士,我总算能听到有人说他是哈利·波特的父亲,而不是我是詹姆·波特的儿子。”

他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卡罗尔看出来这一点,但她没提,因为她同样能看出来,哈利是一个讨厌别人对他做出指点的人。

窗外传来了宵禁的钟声,她没有催促,耐心地等他问第三个问题。

哈利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他终于开口道:“昨天我看到您也在场,弗洛加特女士,就是我和斯内普爆发争吵的时候,我猜您应该都听到了。”

他征询地偏过头,看到卡罗尔点头,他才继续说:“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有今天白天,也一直在想,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承认,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教父他们,对斯内普造成了很恶劣、很过分、确实无法轻易释怀的伤害,但是——但是他们已经去世了不是吗?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二十年过去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该随着死亡埋进泥土里。斯内普难道就没犯过错吗?他间接导致了我父母的死亡,使我成为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在这七年里,又始终用嫌恶粗暴的态度压迫我,令我胆战心惊。我难道不该恨他吗?可是在我以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我还是原谅他了。为什么他不仅不能放下过往的仇恨,还要将这份仇恨毫无道理地转移到我的身上?”

哈利的手用力地抓着窗框,两腮咬得死紧。

“我又做错了什么?”他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质问,“他嘲讽我为什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优待而不能接受哪怕一个人的恶意,可我不能接受的只是他的恶意——别人都可以,他凭什么呢?他以命相搏,还清了欠下的债。我也在生死间走了个来回,凭什么我身上还要背负他的恨意,要让我想起他就不痛快?”

哈利的情绪激烈地冲向了卡罗尔,把一个个问号都冲进了她的脑子里,差一点具现化在了她的脸上。

她也搞不明白——他们俩个的矛盾就不能自己解决吗?都来问她做什么?她难道长了一张适合去调解委员会当仲裁员的脸吗?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波特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这些问题应该去问当事人,而不是我——除非你是希望我能帮忙向他转述你的问题。”

哈利一下子泄了气,“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难道不想当面去跟斯内普辩个清楚明白吗?但斯内普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讲道理,他去了估计也是再次自讨没趣。

哈利看了眼卡罗尔,欲言又止,“我是觉得——您和斯内普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我的意思是,相处得挺融洽——至少在我看来这很难得——所以,我想,也许您可能对他的想法有一定的了解……”

咦,她和斯内普的关系表现得很明显吗?

卡罗尔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在大家眼里,他们两个应该还不太熟呢——当然,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现在是算熟还是不熟。

沉思了一会,卡罗尔说:“没人敢说自己一定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所以如果你是想借由我的嘴来向你解释西弗勒斯的行为,恐怕你要失望了。”

哈利没来得及感到失望,因为他完全被那句“西弗勒斯”吸引了注意。

她没否认他们关系很好。他想。可是他们才认识几天呢?

正胡思乱想着,哈利听到她又说:“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无意、也没资格裁定你们在整件事中的是非对错。不过,你愿意听一下从我的角度对这件事的看法吗?就当是一个参考。”

哈利连忙说:“当然可以,您请说。”

卡罗尔侧过身,手臂斜支在窗台上,正面直视着哈利说:“以我对西弗勒斯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度忍耐、极度克制、对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都有着十分强大的控制能力的人,而昨天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出那样惹人注意的争吵,这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只有一种可能——波特先生,你点燃了引爆他的火线。”

她伸手做了个手势,截住了哈利将要脱口的辩解,温和地说:“我不是在指责你,我说了,我不分论你们的对错,我只是指出一个事实。你知道,越强大的防御通常也有着最薄弱的击溃点,西弗勒斯也是,他是一个坚韧到让我感到钦佩的人,但他同样有着不可轻易触碰的伤痛。我想,那块脆弱的地方,正与你父母那一辈的渊源有关。你刚刚说,你唯独不能忍受他对你的恶意,我想反过来也是一样,他大概也唯独不能忍受牵涉在那段渊源里的你,去触碰那个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