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蹲下了身子,拉开小孩的手与他对视,黑子尽量摆出了自己最和煦的表情询问:“你迷路了吗?”也许爸爸只是对方的口头禅也说不定,毕竟小孩子口齿不清,会说的话没几句很正常。
“没有。”出乎意料的思路清晰,答得飞快的男孩这才完全睁开了双眼。
让黑子再度顿住的不是他毫不含糊的答话,而是那双异色的眸子,炽热的殷红与寒冷的冰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虹膜异色症,他在心中已有答案,还是下意识地追问:“能看得清东西吗?”当年因为赤司异色的双瞳,他特意查阅了许多资料,之后也有询问过赤司看事物是否有问题的话,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曾戴过好一段时间的隐形眼镜,后来在假期通过手术治疗,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依靠眼镜来消除屈光参差了,让他不用担心……试问他怎能不担心?他想若是自己不问,对方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说这件事,毕竟这被对方定义在‘小事’的范围。
黑子的问话让面前的小孩愣了一下,眼底蒙上了一圈的惧怕,不知该说什么,无助的情绪瞬间笼罩了他,而下一刻他被黑子温柔地抱了起来轻拍后背安抚。
“你的名字是什么?”一边分开孩子的注意力一边观察周围,寻找有可能正在焦急找孩子的人,可惜四周平静,刚刚多看他一眼的人也很快散去,看来怀里的孩子走得挺远,若是没有迷路,那为何单独一人出现在此?
“千弥。”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黑子胸前的衣服,一张小脸小心地往他身上蹭,怯懦的模样一直像为什么不存在的事物感到恐惧。
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发丝,黑子又问:“千弥,几岁了?”
“四岁。”千弥迷迷糊糊地比了五根手指,印象里大家围着他唱歌的那天院长好像这样说过,他四岁了。
“四岁是这么多根手指。”微笑着抬指压下了对方小小的拇指,黑子不急着瞎逛寻找孩子的家长,呆在原地等待是他的对策,他给自己的任务是陪伴,不能让一个小孩在路上徘徊,太危险了。
看着对方微微眯眼似乎为了看清眼前景象,黑子明白那双异色的眸子看到的事物大概是模糊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第一时间把人带到医院,再这么放任下去会导致弱视,而且……这双眼或许在心理上已经对这个孩子造成伤害了。心疼的情绪无法言喻,他甚至联想到许多不堪,刚从舆论走出来的他能够体谅被冷嘲热讽的感觉,童言无忌,却也足以伤害到一个人的心,四岁该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吗?”见千弥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黑子逗趣地挠挠他的脸,故作轻松地再问一句,若能从对话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便好。
千弥被逗得抬起头,一脸纯真地盯着黑子的容貌看了又看,最后几乎用确认的语气说道:“找爸爸。”
后背已经汗湿的黑子没有想太多,向来检点自持甚至抗拒与他人有过多亲密接触的他不至于连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清楚,这句爸爸喊的应该是与他走失的父亲吧?“那我们一起找爸爸好吗?他的名字是什么?”
“找到了。”千弥的表情仿佛在对黑子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要找的爸爸就是正抱着自己的男人’,实叫人惶恐不已。
“千弥,你说我是你爸爸?”不会吧?
黑子不确认的语气让怀里的人敏感地又抓紧了那件素色t恤,嘟囔着小嘴轻轻地再叫唤一声:“爸爸。”
果然搞错人了,黑子在心里哗然,随即又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了。大概这小孩的父亲长得与他很像吧?偏偏这一带他不熟悉,或许问问附近的店家会有比较有用的讯息,小脸的主人似乎很怕被丢下不管。
“院长!在那里!”不等黑子想出有用的对策,一个高扬刺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转身朝声源看去,他看见两名妇女正用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奔来,面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可以想象那两人是为了走失儿童而来。只见较年长一些的妇女跑来连气也不喘就开始叨叨不断,“哎呀千弥!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就会给人添麻烦,这位先生不好意思,他是我们院里的孩子。”
“院里?”为两人气急败坏的模样蹙眉,黑子搂紧了孩子下意识将他护在怀里,抓住一个关键字的他首先联想到的是育幼院,但没料到并非如此。
妇女一来就不大和善地看着黑子,上下打量一番眼带浓浓怀疑,随后而来的回答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强硬得让人心生愠火,“就是前边左转第一个路口再右转一本道的那所福利院啦,千弥你快放手,平时我不是经常教导大家别和陌生人玩吗?咱们要回去了。”言下之意其实是要黑子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她们可就大喊人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