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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

“停下!”西奥多敏锐的直觉让他吼出声。

可是桑妮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在他跌落窗台的一瞬间,产生过坏念头……也许这样我们都能够解脱,是吗,西奥多。”

一切无法挽回了。西奥多想。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桑妮和西奥多都冷静地处理了肯的后事。黑魔王甚至还派送了人带慰问过来。来的是马尔福,他把黑魔王所交代的事情说完之后,冷不丁地打了西奥多一拳,就像是麻瓜一样,没有使用魔杖,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他揪着西奥多的领子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西奥多没有反抗,他只是平静地说:“在肯死去的那天,她知道了你抓住了普威特。”

为了让桑妮散心,西奥多带着她去了国外,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同的风景,她甚至偶尔还会像是以前一样露出笑容了。他们说着以前的事情,这一次她没有再想起她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正在逃难的朋友。

如果他足够迟钝,西奥多想,那他一定会觉得一切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可是他知道桑妮……他的小美人鱼,她□□着双脚走在地面上,每一秒钟都在受着如刀割的疼痛。一面镜子产生了裂缝就永远不可能复原,永不可能。

在情人旅店里,他们看着外面的情侣亲热地依偎着,西奥多心里一动。啊,至少在冰层破裂之前,让他的爱再占据她一次吧,至少一次……也许他至少能够获得一次她的爱。只要这样,他就拥有了她。

桑妮靠在西奥多的胸膛上,他们仿佛在用同一个器官呼吸、心脏同频率地跳动:“我感觉到,西奥多……”

“什么?”西奥多心里升起了坏预感。

“肯还在这里。”

坏的预感成真了。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站到了窗户前,这和肯坠落的窗户显然并不是同一扇窗。可是这是同样的月光,正在覆盖,照耀着她。桑妮轻声说:“你感受得到吗?西奥多……哪怕是清理一新也无法消除的血腥味,还有混杂着泥土的腥臭味,每一次,每一次感受到,我就想要……作呕。”

“肯还在这里。”她无比确信地说。

他感受得到,在一切崩溃之前,西奥多想,他们竟然有一天能够如此亲近,可是永不会相爱。他用魔咒束缚住了桑妮,没有让她继续下去,桑妮痛苦地说:“……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忍受下去了,西奥多,肯……还有你的祖父,他们一直站在这里。”

“……杀人会导致灵魂分裂,我想,麻瓜的教义里,不允许自杀也许是基于这项隐形原则。”西奥多轻声说,他抱住了桑妮,像是依恋一般,蹭过她的长发,他说,“这不是你应该获得的结局。”

“这是理应的下场。”她说。

“这不是。”西奥多说,“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桑妮。”他的声音就像是锋利的靴面践踏过蓬松的雪层,咔嚓、咔嚓……冰层破碎的声音。

“那……我也爱你。”桑妮意识到眼前的人,也许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出于愧疚,还有无法抵抗的命运,她轻声说,“所以……请杀了我吧。”

他想,从最开始,他注视着她,祖父那些丑陋的、扭曲的占有欲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缠绕着他的脚踝,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就像是黑湖季节性的腐烂淤泥一样源源不断地侵扰着他。可是他又觉得……从他注视到桑妮的那一刻,意识到爱那一刻开始,诅咒就已经产生了。即使到了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带走了一切快乐的回忆,带走他已经裂散的灵魂,他也永不会忘记她的一切。因为从最开始,这一切本就是与诅咒和痛苦纠缠着的,密不可分。她的笑是痛苦,她的泪是痛苦,她的温柔是痛苦,她的怜悯是痛苦,她的愧疚是痛苦,她的爱是他从未获得的……空洞洞的风。

他会清醒地,永远记住她。记住她明媚的笑意,澄澈毫无遮掩的目光……还有落在他手心时,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谢谢你嫁给我。”哪怕这一切本身就产生于某人的恣睢妄为,哪怕他从最开始就意识到,她也许永不会爱上自己。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怀里的妻子依然美丽,金棕的长发蓬松着,在夜风里像是还活着一样轻轻扫过他的手臂。他想,这是他的妻子,他的桑妮……

“我能够吻你吗?”西奥多用鼻尖摩挲过她冰凉的、苍白的唇瓣,他知道桑妮不会回答他,就像是之前无数次他询问一样,他在往一口枯井里丢石头,里面已经干涸了……正如她原本应该像是花朵一样盛放的生命,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