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吻你吗?”那双罕见的冷绿的眼眸注视着她,西奥多变得贪心、得寸进尺,桑妮了解他的本性。不满足于只是注视,所以就会有触碰、拥抱,拥抱就会变成过分的亲吻。他一向如此。
桑妮没有回答他,她还是顾忌到睡在摇篮里的肯……他就像是一扇破掉的窗户一样,哪怕现在还没有寒风冲进来,屋子也凉得让她手脚冰凉。为什么……她是西奥多的妻子,可是他们的恋情还像是见不得光一样,也许是因为伦敦漫长的雨季,太阳很长时间都不会出来。
西奥多习惯了桑妮的不回答,在嫁给他之后,她就变得沉默,这让老诺特很满意。这是黑魔王的指婚,他不敢拒绝,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媳妇是一名格兰芬多内心依然颇有微词。不过在婚后桑妮·麦克米兰并没有像是其他格兰芬多一样离经叛道。
“我能吻你吗?”西奥多又问了一次,桑妮没有回答他,这让他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他叹息了一声,“你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肯还在这里。”桑妮依然觉得不安,即使她知道她没有道理拒绝西奥多,她合法的丈夫,他们的婚礼定然是最滑稽的木偶戏,他们没有一个人是食死徒,可是坐在婚礼现场的全都是食死徒,为他们证婚的人是食死徒,他们手里都沾染着许多无辜人的鲜血,在神圣庄重的典礼上嬉笑,贝拉特里克斯命令他们亲吻彼此,否则就对老诺特用钻心咒。西奥多一动不动,眼眸里一片雾沉沉的霾,可是桑妮咬住唇,踮起脚,在起哄声和嘲弄的大笑里奉上了自己的吻,救下了发抖的老诺特。
她表现得很勇敢,只有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的西奥多知道,她的手心一直都是冰凉的冷汗。
西奥多知道桑妮的性格……只要心中有疑虑,就会不自觉地放大它,柔软的地毯上掉落了一根针,于是地毯的每个角落都插满了针,会压得她的脚底板鲜血淋漓。就像是可怜的小美人鱼,被迫走到岸上去。他不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横抱起了桑妮,向外走去……在沙发上,他垂下头,每一个吻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肌肤上。西奥多足够了解她,他想,我是她的丈夫,可是在拥有的幸福抵达之前,来临的是像是暴雨一样的空洞失落感。桑妮白皙的脸颊上浮着可爱的薄粉,她的呼吸也变得和他一样急促起来,他仿佛在这里获得了虚幻的爱,他要攥紧它,死死地抓住——
一声尖啸般的啼哭声划破了这个暴雨的夜晚,他的哭声要比雷声更可怖、更有穿透性。桑妮猛地从迷离之中惊醒,她变得警惕、从一只他手中的小知更鸟,仿佛变成了森林里警惕的麋鹿,她有尖锐的鹿角。那样的目光触及到西奥多的时候,她很快意识到……这对于西奥多是一种伤害,于是她变得愧疚起来,她说:“对不起,西奥多。”
他善良、坚强的妻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愧疚是对于西奥多更恐怖、更有持续性的折磨,他唇角上扬,在这样顽固的哭声里,他还能残余着微弱的爱意,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吧,你去我房间里睡一会。”
西奥多踏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旧宅的台阶时不时地发出像是呻吟一样的嘎吱声,每走一步都有回响,可是下楼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也许当时太想要拥有桑妮了……这样出格的占有欲让他感到不适。他不应该如此。
在西奥多靠近的时候,肯又重新恢复熟睡了,刚才饱满的能量仿佛不是这样小小的身躯里应该可以容载的……这是他的小孩,是他和桑妮的小孩。西奥多避免惊醒他,只是有节奏地摇晃着摇篮上的催眠铃铛,这能够让他安眠,避免他被噩梦惊醒。
他的小孩……西奥多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的一天,他会拥有妻子、还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在黑魔王已经占据了整个巫师界的今天,无数的人离乱、妻离子散、勇敢反抗者的尸骨未寒,背叛者受褒奖和讴歌……可是他竟然还能偷得这样平稳的幸福。
他以为自己会觉得这是一种被无情的命运筛选遗漏的庆幸,可是更快想到的是,他小时候翻到的自己祖父的日记本——坎坦克卢斯·诺特终生苦恋丝特勒·斯卡曼德,可是她一毕业就嫁进了麦克米兰家,一直到死都从未属于过他一秒钟。
西奥多的祖父把自己无法发泄的恶毒欲望,歹毒的邪念全都发泄在了这本日记里——那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带着死者情绪的扭曲诅咒,让每一个阅读到文章的人都能够完全沉浸在他怨毒的咒骂、不甘心、扭曲的占有欲里,黑泥一样裹得年幼的西奥多无法脱身。坎坦克卢斯试图让黑魔王插手他无法实现的痴恋,黑魔王允诺只要他能够拿下麦克米兰家,就把斯卡曼德赏赐给他。坎坦克卢斯在日记本里张狂地大笑着:“我知道丝特勒最后注定会属于我……我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拥有了我和她的孩子,孩子就会像是一把锁,牢牢地锁住她……她终生无法逃生了。我至少能获得一次她的爱,只要这样,我就拥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