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停滞了一瞬,德拉科从我身边跑过。
在这样晦暗的夜晚,我们原本应该看不到彼此是什么神情,但是我看得到。那在夜色中独一份的光,戴在身前的水晶球所散发的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那总是在注视着我们的月亮从乌云后冒了出来,将我也就此照亮。
近在咫尺,我与德拉科对视。
这一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个呼啸而过的千分之一。
在我的一生中,我与德拉科曾经有无数个对视,我们以后也会拥有更多的对视。甜蜜的、苦涩的、无奈的、若无其事的、心照不宣的……但没有一个词语能够概括这一刻,因为它不能用一个词语去描述,我和德拉科之间有多少回忆,就合该有多少形容词。
数以万千的记忆在这一刻凝固。随着斯内普教授疾奔过来,将僵住的德拉科拉向更远的前方,我仿佛看到了有什么坚硬的物体轰然倒下,让我全身落满烟尘——是我们之间一起走过的漫长的十年。
人生的每一刻都在做出选择。童年时是他如果去了德姆斯特朗,就不会再跟我携手更长久的岁月,入学后则有更多——十一岁时,我们分到两个学院,我弄不明白德拉科为什么不在火车站等我,也不喜欢他一直欺负纳威。
十二岁时,德拉科讽刺赫敏是泥巴种,在我的朋友们面前高高在上。
十三岁时,德拉科取笑哈利在列车上昏倒,还在比赛里假扮摄魂怪想要恐吓哈利,险些让哈利从空中掉下来。
十四岁时,德拉科制作对哈利很不友好的徽章,还在回家的列车上对塞德里克的死亡做出了轻蔑的评价。
十五岁时,德拉科不公平地扣了格兰芬多的分数,他站在乌姆里奇这一边,抓捕我的同伴们。
十六岁时,凯蒂昏迷、罗恩中毒,这两件事背后与德拉科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时候我们没想过伏地魔会复活,最大的阻力也不过是来自学院、来自父母。然而我们之间仍存在许多分歧与矛盾,这些事情都有可能让我们就此一刀两断,各奔前程,更何况是现在空前未有的这道难关。
——分院帽曾经唱给我听,小巫师问蝴蝶,“其中一条道路才是最正确的吗”。似乎对于我和德拉科而言,度过每一个关卡,在毕业后结婚,是唯一正确的、不会让我们后悔的那座高塔。
现在,它崩塌了。
同伴们被食死徒们纠缠着,很显然,他们是在掩护德拉科与斯内普教授的逃离——于是在我距离十七岁还有二十五天的时刻,我抵达了我与哈利聊到的那个问题中所提到的,我势必做出选择的时刻。
麦克米兰家始终坚决拥护邓布利多,我会跟伏地魔,跟食死徒们,对抗到底。
德拉科或许有回头看我,或许没有,我不知道。我举起魔杖,抬手用出魔咒打向正要偷袭我和修的那个食死徒。
我依然爱德拉科,我相信他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与我暂时无法确定是否还在一条道路上。
曾经我选择因为德拉科留在英国,如今我要选择为了我的战友们继续奋战。这里还有很多食死徒在攻击,我不能因为去追德拉科就留下一个空缺,而让我的同伴们面对更多的压力,这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遇险。
我自私过了,不能在这方面继续自私……
混乱之中,金妮身前的食死徒飞了出去,我听到金妮叫道:“哈利,你从哪儿来?”但是哈利没有回答她,他很快就不见了。或许他追上去了,大约这就是救世主,是真正的格兰芬多与我的不同吧。
不过哈利怎么会在这里?他回来了是不是说明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回来了?所以这些食死徒们才匆匆撤退?不,不对,如果邓布利多教授回来了,他们应该是很害怕地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哈哈大笑着一边战斗,一边朝着校门口跑去。
仿佛什么任务,就此达成了一般。
“……”
我们追出一段距离,但并没有追上,一旦跑出霍格沃茨的范围,就可以用魔法逃离这里。现场乱糟糟的,不乏有人受伤,当务之急不是继续追赶,我们的校长回来之后会处理今夜突发情况的善后……大家可能都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因而在麦格教授让大家先带受伤的人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接受治疗的时候,没有人有疑义。
我想我理应走到纳威身边,把他扶起来,但是我做不到。莫名其妙地饮酒昏睡,还有随后的胆战心惊,在这个极其混乱的夜晚,经历了频繁的打斗以及全程的担忧的种种情况,让我疲惫不堪。如果不是修还在我身旁,及时扶住了我,我大概直接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