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忽然想起在四年级的那个夜晚。
从霍格莫德回来后,还是穆迪模样的小巴蒂·克劳奇拦住我,他对我说“这是波特给我的地图,上面能够显示出一些人的名字”,然后问我要不要看——是那个地图!
看样子最近真的不能跟德拉科见面了,如果一定要见面,至少要选哈利没时间看地图的时间。比如他在进行魁地奇训练、比赛或者睡觉的时候。
……如果哈利看到德拉科和我的名字放在一起,会出大问题的!
但是德拉科怎么会跟克拉布和高尔分开?布雷斯之前明明跟我提到,德拉科经常和这两个人一起消失。我思索了几秒,试探地说道:“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地图?可以让我看看吗?”
“呃,可以啊。”哈利拿出地图并把它展开,熟练地在上面指了指,“看,克拉布和高尔在这里,一动不动,马尔福不在附近……”他在地图上找了起来,“我猜他混在那些人潮拥挤的地方,那里有几百个名字,所以找不到他。”
原来有求必应屋不会出现在这个神奇的地图上,我顿时恍然。和哈利之间消息的不平等让我瞬间就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克拉布和高尔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有求必应屋附近!
他们应该是在给德拉科放哨。
想到在第一节 幻影显形课上德拉科跟克拉布的争执,我心中很是不安。这时候拉文德恰好下课回来,她一进休息室,立刻高兴地喊道:“罗-罗!!”
哈利迅速地卷好地图,而我也回过神来:“我先回去了……罗恩,作业明天还我。”
“你们——”
哈利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对我深表理解。我敢说他以为我跟他一样,不在休息室里待着的原因里有一条是拉文德和罗恩。
就先让他这么误解着吧。
我迅速地回了寝室,赫敏和茜茜都还没回来。茜茜最近也很忙,她之前就对反咒非常有兴趣,古代如尼文的课上好像会学到这些,只是在五年级最后她遭遇钻心咒以后,她研究得更多了。
某种程度上,我和她其实一样——已经不是未雨绸缪了,是亡羊补牢。
拉文德肯定要和罗恩腻歪一段时间,帕瓦蒂昨天提过她要跟帕德玛一起在图书馆写论文……我呆坐了一会,在意识到短时间内真的没有人会回来之后,我冲进了盥洗室,拧开了水龙头。
我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水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滚落下来,落在衣领上,水很凉,我打了个哆嗦,在镜子里看到狼狈的自己,脸色苍白,慌乱不已。
罗恩说我脸色不好,其实之前不是的,在看地图之前不是这样。即使拉文德没有回来,我也会从公共休息室落荒而逃。是的,逃走——虽然我早就知道德拉科在有求必应屋里正在做一些不可以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也早就知道哈利对德拉科有所怀疑,可是当这一切铺开在我面前,尤其是在哈利这里……
因为凯蒂的事情,哈利忧心忡忡,很担心学校再发生什么事情,发生在我们同学中,甚至是教授的身上。虽然他怀疑德拉科,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曾有私怨,但是,哈利是那样的高尚!
他是救世主,他为了大家的安慰着想,而我呢?
我是那样的自私、卑劣。
我知道德拉科在做不会被人容忍的事情,可我又做了什么?我没办法改变,我在包庇他。我没有跟任何教授说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哈利,我明知道哈利在找德拉科,而我也知道德拉科在哪里!在曾经被da使用过,去对抗乌姆里奇这种家伙的场所……如今被用来做性质可能更糟糕的事情。
倘若、倘若再有其他人出事,那么这个人所遭遇的伤害,伤害他的物件或者魔法上所附加的罪孽,还有因果报应,我理应……我也理应承受一半!
不只是德拉科一个人的错处,我也是,我是知情的。
四年级时我救德拉科,那时候我觉得我堂堂正正。可是现如今呢?我根本配不上家训,我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水龙头已经关上了,池子里的水没有漫出来,但我被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是看似突如其来,实则积累已久的自我怀疑——
为什么我会被爱着呢?爸爸妈妈、厄尼,还有朋友们……他们因为血缘爱我,因为我的善解人意爱我,如果我跟亲人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朋友们知道我隐瞒的事情,等同于背叛的事情,我这样的人,什么都想做好却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被爱。
我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逐一推翻,将自己的人生全盘否定。
糟糕的情绪席卷了我,对亲人和朋友的愧疚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我是溺水了,我想,很痛苦,无法呼吸,我被沉到了泪水汇聚而成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