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蓝并未纠结太久。

倒不是她忽然想通了,二十几年养成的性子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主要是纠结的对象在她生活中消失了一阵子。

几个月前,七海建人从企划部内转到业务部,度过熟悉职务内容的菜鸟蜜月期,正式进入无止尽的工作渊薮。

加班期长从一天、两天,回家洗漱稍微眯两个小时换件衣服再赶回公司,一路飙升到几乎长住办公室,直接在办公椅上坐着睡觉,脏衣在公司附近的自助洗衣房处理,两套轮换。

刚熬过手上同时积压十几个案子的地狱,还没喘上几口气,上司不顾他也才进部门未满一年,指派这个给多少工作完成多少任务的好用手下带新人。

带新人可是苦差事,分配给新人的工作同样有时限,没做完要负连带责任一起挨骂,考绩评等亦会跟着受影响。

比较能硬起心肠的自然会将压力——不说百分之百,能力不足逼得再紧也没用,但也会有个七八成——甩到新人头上,然而七海建人一直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最佳表率。

当他确定新人已经非常努力地试图跟上进度,犯过的错经纠正也未再重蹈覆辙,在任务交期逼近时将黑眼圈重得像戴了副粗框眼镜的新人赶回家休息,自己用睽违已久的空闲帮忙收尾,边做甚至边写了一份教程,致力于创造机会让新人学习。

忙碌时日子过得飞快,每日用冰水泼脸醒神,镜子中一闪而逝的倒影在主人无心留神下逐渐憔悴,眼底青黑日日加重,原就因血统而显瘦削的颊肉愈发凹陷。

七海建人终于出手祓除面包店店员肩上那只蝇头,挂掉打给五条悟的通话,继续原本的上班路线,打卡进公司,在座位上敲了封制式辞表,键盘喀哒喀哒得行云流水,令人怀疑他究竟在心里翻来覆去构思了多久。

印出文档,工工整整地放在尚未上工的上司桌上,拎起原封不动的公事包,于同事们诧异的注目中大步离开。

他在公司大楼待的时长不过半小时,踏出大门的瞬间,却感觉进去时阴暗灰沉的天空竟然蔚蓝得如此刺目,此前无暇他顾的大脑也想起被遗忘很久的某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