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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贾家王家虽是小节,可那平安州如今却是紧要,竟不能姑息了去的。不然,再来一二回北狄至京畿重地,引得天下震动,自己初登大宝,既失了脸面,也不成体统,且未必好整顿了。

想到这里,太子再不迟疑,忙着命请来重臣,且商议此事。虽说现有凭证,且前面已是查出惩治了一回,但因事关大局,涉及日后种种,朝堂自然也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竟将那平安州,狂风暴雨一般重又整顿了一回。

王家等京中素有往来的几家,原就受累不浅,这会子又赶上这事,越发萧条寒素下来,且不在话下。倒是贾家,因着贾政与这些事素无瓜葛,贾赦贾珍又早入了狱中,静待审判发配,虽在狂风之中,竟不曾伤着什么。

反是因为霍家细细打点,竟真个得了个探狱的机会。

只是到了这关节,霍家也罢,贾家也罢,反倒添了几分踟蹰,犹疑不敢真个探狱,恐叫人察觉。这虽是小事,打点的人也是素日可靠的,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迟疑起来。

黛玉闻说,斟酌了半日,又在书中细细商议明白了,反倒应了这探狱一事,当日便打点了东西,只还犹豫斟酌着派什么人去。

紫鹃见她犹疑,也知道她的心思,因道:“姑娘打发我并管事过去,也就好了。终究是打点妥当的人,虽是大狱里,又能有什么事?何况这边府里,我还算能知道些事的,连着大太太她们,原也认得我,有什么体己话,也能说两句。”

“到底是个腌臜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总归不比男人康健便宜的。”黛玉道:“何况,在那大狱里,又能说什么体己话……只是这些个人里,我也最信得过你,舅舅他们,也认得你,却是这两件好的。”

紫鹃道:“不妨事的。我想来身子也好的,这一阵每日里得了空,我还去骑一会马,倒觉得比旧日还有气力了。”

见她这么说,黛玉犹豫片刻,又叫来张、李两个管事,细细问了一番,见他们也说妥当,方勉强应许。

至如一应打点之物,只消她吩咐下去,自然有人细细备好的,倒也不必细说。

只待翌日,紫鹃便与张管事一道,且往大狱里去探视。论说这大狱,原系京中重犯所在,多是富贵官宦出身,可到了里面,也是一片腐臭晦暗之气,又有似有若无的呻吟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乃至各种嘻嘻索索的行动声,虽则都没有高声的,可夹杂在一处,也着实有些杂乱。

何况,这些个人,多半蓬头垢面,拱背缩肩着缩在各个角落里,可等听到外头声响,便探出一双双又是晦暗又是晶亮的眼睛来。间或有二三个糊涂了的,甚至会忽然扑到牢门上,叫嚷起来。

凡此种种,不免叫人毛骨悚然。

连着张管事一个有经历的男人,也不免渐渐变了脸色,行走时频频看向左右。紫鹃起头也是吓了一跳,但她终究不是寻常没经历的小姑娘,别的不说,鬼片什么的,着实看过好些。只是气味实在难受,这些个行动,她倒是不甚放在心上的。

因此,走到贾家那两间牢门前,张管家倒还有些惊魂未定,紫鹃却是隔着牢门瞧了两眼,便上前来问安,又将自己介绍了两句,方将一些吃食东西,从监牢空隙里塞进去。

旁边跟着的狱卒原就被打点过的,又是惯常做这事的,如今贾家这一处也没人叫他盯着,瞧了两眼东西,又搜检一通,实是没什么违禁的,便吩咐两句,说准了两盏茶后回来,便晃晃荡荡,自回去了。

倒是贾赦等人见着紫鹃,早已是满眼含泪,一时拢了厚实衣衫,取了被褥,又瞧见酒菜等东西,不免悲从中来,倒相对痛哭起来。

紫鹃劝了两句,因见无用,也只得劝酒劝彩。

却还是凤姐有心计决断,见着来人是紫鹃,也不顾旁个,先将她叫过去,因问道:“家中现今如何了?二爷,二爷他怎么样?还有巧姐儿,大哥儿他们,可都好?”

见凤姐如此问,紫鹃不由沉默下来。

凤姐一见,面色陡变,飞身扑过来,连声追问不绝。

紫鹃只得将近日种种,说了一回,又将巧姐姐弟两人,已是挪到秋爽斋的事,也提了两句,只在最后,才将贾琏在张家被擒拿时被杀一件道明。

她说到前面,众人的哭声都渐渐小了下去,只巴巴听了半日,忽听说贾琏被杀,却都心中一震,复又痛哭起来。里头凤姐更是脸色雪白,旁人不知道,她自己怎么不知,那张家原是她设计知道贾琏并尤二姐之事的……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贾琏糊里糊涂投靠了,方被举报擒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