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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姨太太并宝姑娘不必说,就是薛大爷待自己人也没听说什么不好。而那蝌大爷素日名声颇佳,邢姑娘咱们更知道,原是个省事的。按理说,两家同祖堂亲,原是极亲近的,又在京中这处,合该更相亲厚才是,怎么倒搬出去了?”

黛玉却摇头道:“你这话自然有理,我旧日也猜到几分来,可有嫌隙是一回事,连着这样的喜事都要搅扰,怕又说不过去了。到底已是搬出去住了,再有什么嫌隙,哪里连这一点事都要兴风作浪?她自家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紫鹃轻笑一声,笑道:“姑娘推己及人,才有此想。可天下的人,性情不一,哪里能做这个想头?这利害之说,且还有长短,何况有时候,出口气,也是一桩好处呢。据这些年看来,这位奶奶原也是另外一流的人物呢。”

见她这么说,黛玉也无话可驳,只得叹了一口气:“果真似你这么说来,大约这一回,我们必是去不得了。”

“姑娘素日也不爱走动,这会子怎么想到这个?”紫鹃稍有诧异。

黛玉轻叹了一声,稍有感伤:“我想着,这一回若能过去,多半能见一见琴妹妹。”说得这一句,她转口便又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总归同在京中,自有相见的日子。”

她既这么说了,紫鹃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把疑惑吐露,只转口说了几句备礼的话便完了这事。

黛玉这里如此,翌日凤姐过去,听了薛姨妈等说定,宴席落在薛蝌私宅那边,也不免动了疑心。只是到底是亲戚,夏金桂又名声素著,无人不知无人不叹的,凤姐斟酌片刻,便只将一应的事体说了一回。

薛姨妈果然托她与贾家各处言语。

凤姐笑道:“姨妈既有这心,我们自然情愿讨一杯水酒来。只是我并我们二爷两个自然不必说,那边府里珍大哥他们也容易,只大老爷、老爷虽则出了孝,却是正事多的时候,未必能得空。二来,宝兄弟还有母孝,几位姑娘又素来娇弱,怕是未必能过去的。”

她说得详细,薛姨妈也深知情势,因笑道:“两位老爷德高望重的,又有正事,设若来了,自然是蓬荜生光,若不来,也是情理中的事,不必多说。倒是宝兄弟并几位姑娘,竟过来凑个热闹才好。放心,我这里自然周全,不许他们吃酒,也不许有人惊扰了女眷。”

说着,她顿了顿,才又道:“原是近日我们将隔壁的宅子也买下了,两处一打通,稍稍整理整理,后面将男人们放那处宅子里吃酒,咱们娘儿们并女眷往这处宅子,两厢里岂不妥当?”

听是如此,凤姐稍稍思量,终究应承下来:“既然姨妈这么说,也必妥当的。我们便赶着凑个趣,也是沾点喜气来。”

一行说定了,凤姐才辞了去,及等回去,少不得打发人告诉各处,道是如此。

恰如她所想,贾赦贾政无心过去赴宴,贾珍一口应允,至如宝玉、黛玉、探春、惜春乃至李纨贾兰等人,听说这事,倒也情愿过去凑一凑热闹。

又有一桩好笑的,却是邢夫人。

她听说这事,便推病不去,又一张口将礼数全推给凤姐:“你既过去,礼数上的事,都留意些,宁可重些,也免得后面叫人说嘴。”

凤姐便与平儿冷笑:“必是前头那一重礼的闹的,唯恐这回又要她出厚礼,倒把官中的那一抿子省了。”

平儿抿嘴一笑,也没有接着说邢夫人,反而转口道:“奶奶可想好预备什么礼来?到底是两重亲戚呢。”

“不过是比着旧年的例,加厚五成,也就罢了。”凤姐道:“东西你捡着新进的好的来,到底是旧年相处一场,这邢姑娘也是可人疼的,倒不是那等狂三诈四的人。”

一行说罢,凤姐又道:“二爷回来,你记着提一句,后面也记着些,提着他的行。这些日子为着大老爷的事,他也是忙得昏头,每日里早起出门,晚上回来便睡下,未必能记着什么。”

平儿笑着应了。

倒是园中姊妹人等听说这事,都添了几分欢喜。

探春又特特邀黛玉、惜春、李纨、宝玉过来,商议贺礼:“到底是小辈,又是百日,怕是不能比着旧年那般,用书画诗文一类的。”

李纨笑道:“你们且小呢,哪里用着商议这个?自然都有官中的料理。不消多说,凤丫头便能办齐整了。”

“虽这么说,到底要略略尽一尽心的。”黛玉道:“只是不好议定。”

惜春听了一回,便道:“这却是,若是长辈或是同辈,送两色针线也罢。倒不知旧年的例是怎么样的。”

宝玉道:“如今各人都忙乱,何必自己作针线,倒不如送些顽器,或是平安锁一类的,也都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