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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着,忽见外头帘子一动,却是宝玉并瑞哥儿进来了。

宝玉犹自笑道:“什么出主意?”

见着他们,黛玉不由得微微含笑,一面着人送热热的茶汤来,一面笑道:“你们这会子怎么回来了?”

今日宝玉得空,便带瑞哥儿一并去南安王府走动,一则姻亲人家相互走动,二来也是彼此亲近。

宝玉笑道:“原是他家忽然有要紧的宾客登门,我瞧着也不好多留,便辞了去。”

紫鹃往外头取了茶汤来,递送到两人手边,又将茶盘往外头一放,使个眼色与雪雁,悄悄命她在帘子外守着,自己才回转过来。

里面也不知说了什么,黛玉正将李纹的事提了几句。

瑞哥儿素来沉稳,如今又是与姐姐一并依傍舅家而居,不好理论这些个事,虽然也觉不妥,却也没说什么。宝玉却是个素来怜爱女儿的脾性,又是贾家子弟,正该理论这些事的,当即便皱眉:“旁的倒还罢了,左右不过大家伙儿受些委屈,有句俗话说‘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便是这么个理。只是连亲戚也都得罪起来,又怎么料理?”

“也只先凭着去罢了。”黛玉道:“真个闹将起来,谁又是有脸的?往后怕是李婶娘都讪讪着不好的登门了。左不过咱们帮衬着料理,完了这事也罢。往后再怎么着,也只先瞧着罢。”

虽这么说,宝玉犹自有些悻悻。

说来邢夫人待他倒是颇为亲厚的,犹在三春乃至贾琏夫妇之上。如今管家理事,一则有旧日贾母王夫人的遗泽,二来邢夫人待他格外宽厚,他如今屋里也省事,竟还比黛玉、李纨等处消停些。

但他自来有个脾性,自己受些委屈倒还罢了,只不肯叫姊妹人等受委屈的。如今见着这么着,反倒比黛玉等人更觉恼火,只碍于长幼之别,竟不好言语罢了。

然而,探望黛玉后,他自回怡红院中,便唤来麝月,细问如今自己屋里并园中各处事项。

麝月早听了许多闲话,只她是个省事的,又素知宝玉性情,便不肯多话。如今见他十分询问,也只得将这些个事挑了几件,说与他听。

不听还罢了,听了这些个事,宝玉越加着恼,心里盘算一回,已是拿准了主意,拼着贾政责骂,也须得提两句。又想着李纹不免受委屈,又着人去打听,自己则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思量起来。

谁知才出去,外头贾政忽得打发人来叫他。

宝玉不知就里,忙赶了过去,却见着贾赦、邢夫人、贾政、贾珍、尤氏、贾琏正在那里说笑。及等行礼后坐下,他静听了一回,方知道,原来朝廷念及南方流匪为乱,现今稍有平息,圣上便有意南巡。

第333章 恩典

这还罢了,却因元春并小皇子深得宠信,亦是被带去。又有贾珍,也被格外点了一个差事,随驾在侧。虽如今只是虚衔,却是个正经差事,又是近身之职,竟是个出头露脸的好机会。

贾家因旧年权势多不如前,早有筹划打算,如今忽得天降这么个事,岂有不喜的。

贾珍更是喜气盈腮,又与贾政拱手:“必是因娘娘的缘故,圣上格外优容,才有这一桩喜事。”至于为何点他,自然啊是因为贾政等人终究须得为贾母守孝,而他这个堂侄,孝期早已过去,更不必提王夫人这一桩。

众人也知道他的意思,因本都姓贾,常日里也是极亲密的。休说一荣俱荣这一套话,只单单想着因元春之故,贾珍都得以提携,何况亲父亲大伯呢。

自然满堂欢喜。

独宝玉一个,先想着元春有子傍身,往后也能越发从容,心里也欢喜起来。后头出去,他想着凤姐探春素昔料理家务,凤姐倒还罢了,自有贾琏,探春这里,不免要嘱咐一句,因往她这边过来。

探春听说,果然欢喜,因含笑道:“果然是喜事,料想往后各处都能从容些了。”兄妹两人便议论了几句,又提了李纹生日一件。

探春道:“我已是打发人问大嫂子了,如今事情已妥当,倒也用不着我们出力,只明儿生日的时候,咱们贺礼置办得郑重些,也便是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又道:“依着我的主意,这会子纵得罪了亲戚也罢。打头儿拦下,也省得她们住在这里受委屈的。如今又是孝中,正可料理齐整,往后妥当了,再请她们来小住,岂不妥当?”

宝玉见她话里大有激愤之意,因有发邢夫人之私意,一时也说不得什么话来,又想起旧年贾母、王夫人在时的好处,倒滚出两滴泪来,哽咽着道:“诗经有云‘无母何恃’,便在于此了。何况又有老太太。”

提起这话,探春也红了眼圈儿,因偏过脸去,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方忍耐着劝宝玉:“二哥哥竟也不要太悲痛了,反倒叫尊长不安。就是我们姊妹,瞧着也是伤心。如今虽有艰难,总归咱们还有个兄弟姊妹,总相互倚仗帮衬,熬过这些时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