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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笑道:“那便好。我头前瞧着妈伤心,还不知怎么劝呢。偏偏凤丫头又托了事给她,也不好多留,我想着你们原在这园子里,必然知道的更多,便留下来多问几句,过后也好安她的心。”

一旁的邢岫烟听着她们言语,起头还是看着探春的,后面却不由看向宝钗,心中暗暗有所思量:伯母虽然有些伤感,倒也没有太过,宝姐姐却特特寻三姑娘来言语。这一桩事,最有嫌隙便是那位环三爷,宝姐姐素来是个周全体贴的性情,如今却如此,未必不是待那位宝二爷有心的。

既生出这个念头,邢岫烟不免有些喟叹,又想那贾宝玉已是黛玉定下鸾盟。似贾家这样的门第人家,既已说定,日后自然再也难改的……

念及此处,邢岫烟便从旁说两句闲话,将事情岔开,且问了园中各处人的近况。

探春本自精细,现又帮衬着料理事务,自然越发明白,一时说道出来,却是清清楚楚,明白得很。

宝钗、岫烟两人听了一回,不免心生赞叹,又坐了半晌,方才辞去,而后往李纨、惜春处走了一回,方才离去,自归家中。

宝钗倒还罢了,独有邢岫烟回来,又听得薛蝌言语,提及那老道人,她心里念着宝钗,不免与他道:“既说着老道人极有道行,又善法术,何不也请他算一算宝姐姐的姻缘?”

薛蝌顿时一怔,因问道:“怎么忽然提这话来?”

“这原是应有之意。”邢岫烟伸手倒了一盏茶,捧与薛蝌,一面道:“我自嫁与你,夫妻一体,原是一家人,自然多留意些。你瞧瞧家中,独有宝姐姐尚未许字,这姻缘之事,又非一日两日能落定的,自然该问一问的。”

这话原不错,但薛蝌听了,却有些犹豫,半日才叹道:“你这话虽在理,可一时半日的,实是不好多提。”

“这又怎么说?”邢岫烟一怔,因问道。

薛蝌摇了摇头:“你我原已是一体,又多与大姐姐走动,倒也不好多瞒你——早年家中是有意将宝姐姐许与那边贾家的贾宝玉的。”

“什么!”邢岫烟顿时吃了一惊,挪过神来忙道:“这话又怎么说来?”

薛蝌道:“这也是我猜着的。大姐姐自小便有些症候,也是百般诊治无用,后面忽得有个赖头和尚过来,送了一份药引,又给了方子,竟十分有效应。

是以,伯母越发信得真切,非但真个将他留下的吉利话镌刻在金锁上,使大姐姐日日戴着,也是记住了一句话——大姐姐日后姻缘,只拣有玉的才可正配。

前头送宫中备选,依着大姐姐的人才,本是妥当的,谁知竟生出些旁事,又没了,倒越发叫人不得不信几分。偏这贾家二爷,自娘胎里便带着一块玉,岂有不叫人多想的?

依着我看,大姐姐姻缘未定,只怕伯母多半是念着这一桩,才不曾另寻他处的。就是蟠大哥,旧日里与我吃酒说话,隐隐绰绰也提过两句,总归有五六分意思的。偏如今那位宝二爷,却与林姑娘订了婚事。这倒罢了,只大姐姐面上,岂有好看的?”

邢岫烟听着,倒也有些明白过来,因叹道:“这却是了。我瞧着宝姐姐素日形容,原是极自重的,如何说这样的话。原来是伯母心有有些意思,倒露出些来。如今又这么个情景,倒越发不好多提了。”

“正是。”薛蝌道:“所以在大姐姐跟前,你竟少提这些话,她是个极聪敏的人,又自重身份,多少有伤颜面的。”

虽然这么说,邢岫烟迟疑片刻,想着宝钗仍有三分情意的模样儿,终究还是道:“这话虽在理,可二爷瞧瞧左近,女孩儿家花期有限,也须料理起来了。”

薛蝌怔了半晌,终究道:“再过一阵,我与蟠大哥提一句,也就是了。”

夫妻两人商议定了,也无旁话。

翌日,薛蟠与薛蝌两人便寻江霖,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那江霖早从紫鹃处得了言语,又事关贾宝玉,自然满口应下,却还是道:“虽那老道人有些道行,却也不能只指着他一处,何况我打发人去,一来一回总有三四日的光景,竟不好耽搁了。”

薛蟠一挥手,大咧咧道:“不打紧,早请了人来做法,说着已是清醒了大半,如今正将养着呢。不过是瞧着那老道有些能耐,特特请来一看罢了。”

“这便好。”江霖笑道:“神通不敌天定,这等事,说来也未必十分作准的。旁个不提,旧年与大爷查勘风水,算定姻缘,我听着情景,倒多有些不如。”

提起这话,薛蟠就有些悻悻然,却还是摇头道:“说不得这话,那老道人也是明说了的,何况如今再怎么着,也比从前好些,说不得还是仗了他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