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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众人都看湘云,却见她难得两颊霞飞,啐了一口琥珀,嗔道:“琥珀姐姐混说什么呢?”说罢,她便扭身偏过脸去。

琥珀噗嗤一笑,还要打趣两句,就被鸳鸯拉了去。余下宝钗等人自然知道,今日果然是为着湘云的婚事。

宝钗便笑道:“什么打紧的,倒臊起来了。咱们虽是闺中女儿的,到底年岁渐长,自然都有这样的事。你瞧瞧这满桌的,过不得二三年,便都要成亲了。现不说旁个,只我们家里,一旦料理了琴丫头,便要与蝌弟做亲事了呢。”

有她这话,湘云又想着宝玉、黛玉并探春原也大抵做定了亲事,只宝钗、惜春两人尚未定论,她们一个温厚,一个年纪又小,性子也冷淡些,也不怕他们打趣,方略略好过了些。

黛玉瞧着她那模样儿,也是一笑,伸手提壶倒了一盏茶:“好妹妹,也就是一盏茶的事,你吃了这一盏,我们不提这话,也就是了。”

那湘云听了,伸手端了茶正要吃,忽想起吃茶做亲的世情来,不觉两颊作烧,斜眼看黛玉,却见她只是抿嘴儿笑,却也不见旁个意思,便轻哼了一声,到底端了茶吃尽了。

旁人瞧着她们隐隐绰绰打着机锋,心里细想一回,都觉有些趣儿,只碍着湘云的脸面,也不做声,倒将这事抹过去不提了。

倒是宝玉有些怔忪,原要吃两口茶醒醒神,却不觉茶壶被黛玉取了,不由得虚空抓了两下。

“你这是做什么?”湘云伸手往他手背一打,嗔道:“就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好的,最爱促狭。”

吃这一打,宝玉才回过神来,忙问缘故。

当下里,便热闹起来,也有与他说的,也有湘云恼的,又有挑拨凑趣的,好是说了半日,宝玉也明白过来,又叹道:“我便说你们难相处的,不过是我记起一桩事来,寻思着忘了事罢了。”

黛玉便问他:“什么事,倒让你这么记挂着?”

“旧年我便听琏二哥哥提起,说是那卫若兰并冯紫英两人,竟自己寻隙抛到北疆入军。也是运道,他们又有些才敢,倒也靠着军功博了个校尉。”宝玉提起这话,便有些沉吟的意思:“后面又听说卫家冯家有些着恼,怕这刀枪无眼,必要他们回来,再另外寻一处地方安置,也省得家中提心吊胆。只是总不见下文,大约也是拗不过的。”

这话一说,众人都有些明悟过来。

那卫若兰、冯紫英不是家中独子,便是长子,忽得跑到边疆战场上,家里自然不放心,偏如今已是从军,他们自己不愿意,也不能轻易调转。只怕卫家如今提着婚事,一是拿着个寻卫若兰回来,二来也是怕他出事,早些成家立业,人也能稳重些。

可论到这里,不免于史家,于湘云有些不尊重。

谁知湘云听了,却不觉如何,反倒是有些入了迷似的,径自拍手笑道:“好气魄,可惜我竟是个女孩儿,不然也想去这边疆战场,领略一回。”

说得这一句,她便回过神来,又觉有些羞意上来,正待再说什么,那边探春也是笑着道:“正是呢。能这么堂堂正正出去,立一番事业,也不辜负所学所知,原就是正经的道理。偏偏如今却多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都这么说,倒引得黛玉笑起来,因道:“你们倒是投了脾气,可这战场凶险,咱们虽不知,也读过几句征战的诗词。这豪情自然是有的,可这兵戈凶险,征夫血泪,也是有的,哪里能瞧着前头的,倒忘了后面的。”

说到这里,她便微微有些喟叹:“虽说人生在世最要紧便是称意两字,能尽自己的心,便不枉来这世间一遭,却也不免要珍重保重才是。”

她原是历经离殇的,深知内里,不免形容出来。

探春未曾经历,虽也有所觉,却不深切,倒是湘云想起父母,虽然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却又比探春感觉深切些,当即也叹了一口气:“林姐姐这话却也是的。”

说及此处,众人便有些没滋味起来,一时拿了茶,或是取了糕点,默默用了一点子。

就在此时,惜春忽然道:“二哥哥,东府那边说是习射,也有一二年了,果然是真个习射?”

“四妹妹怎么忽得问起这话来?”宝玉素知惜春与东府有些心结,如今忽得问起这话,必有缘故。

惜春道:“我前儿去见老太太,因东面要栽什么花儿,便绕了两步路,谁知就见着环哥儿并兰小子从那边过来,两人额头都碰了两块青紫,也不知什么缘故。”

宝玉道:“老爷倒是吩咐我们饭后过去那边,跟着珍大哥哥习射一回再回去。只是那边如今多是抹骨牌,做饭局,又有些学里的小子,也是跟趁起来,或是玩乐,或是散闷,他们过去大约也就这么着,未必有什么缘故,多半只是哪个磕碰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