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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有雅兴,这话确也不错。”宝玉心中品度,也觉这话着实应景,不免笑道:“只怕明儿论起来,倒还是你为上了。”

湘云也有些得意儿:“不过灵机一动罢了,也不算什么,倒是你明儿头一回登门,可得仔细些儿。”

“放心,我心里自然有数。”宝玉一面与湘云往前走,一面随意道:“横竖我都依礼而行罢了。”

见他这么说,又想着宝玉在旁人前也是礼数周全的,湘云也不再细论,反倒因此想起事来,不免叹道:

“二姐姐出阁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已是为人妻母,日后相会的日子,也是屈指难数。如今又要与三妹妹她们论亲事了,说不得二三年后,姊妹们各归各处,再没这会子的热闹了。”

“论亲事?论哪个的亲事?”宝玉本是满脸含笑的,听了这话,不由站住脚连声追问。

湘云往他面上一看,皱了皱鼻子啐道:“还是这个性子,说这话便着急!”

说得这一句,她本就存心提点的,这时候自然一发说出来:“我才从老太太那边去,就听见鸳鸯姐姐她们言语,说着是有官媒婆来求娶三妹妹、林姐姐的,连着四妹妹,仿佛也提了一两句。”

探春也还罢了,自迎春之后,宝玉便知天伦之事,大约是难免的,倒是挑拣一个合宜的要紧。谁知这里竟添了一个黛玉,又有惜春这小妹妹,他脸色登时一变,有些青白起来:

“我去寻老太太、太太!”

“你这赤眉白眼的,要做什么?”湘云忙拉住了他,想他素来关切姊妹,于黛玉更是用心,未免着急上火失了体统,忙接着道:

“不过是鸳鸯她们几句话,究竟如何,还没有个分说呢!纵然是真,那也是官媒婆求娶,咱们是什么人家?断没有谁个来求,便许了的理!”

听到这两句,宝玉才定了定神,却还是有些着紧,必要去寻贾母。

湘云见着,伸出一根指头往他额上狠狠顶了一下,啐道:“这会子过去,是个什么意思?没得又要闹起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不许胡闹,旁人瞧见了,非但你没好意思,就是林姐姐也要恼我了。”

一通话,说得宝玉心中闷闷,百般不是滋味儿,也没心思说旁事,自回去呆呆坐在床上。麝月等人为他宽衣端茶等,他也一概不闻不问,尽是依从了。

见着这场景,麝月心里便是一紧,偏旁边几个丫鬟人等都是沉稳有余,体贴不足的,自己团团转了两圈,又着实叫唤了宝玉几声,犹自没个声儿,她咬咬牙打发了个人于王夫人报信。

自己则忙使人烧热水,又将唤来三四个人,将宝玉抬到床上,与他盖了纱被,又那热毛巾擦拭额头脸颊,见他犹自半点不觉,越发慌乱起来。

正在这时,王夫人也赶了过来,瞧见这光景,不由双泪漱漱而下,抖着手去摸他的脸,一面又连声追问麝月。

麝月便将宝玉回来的中中说了一回,又哭道:“前头回来换了衣衫,也不觉什么,忽得就这么着了。”

王夫人想到先前宝玉过去时,瞧着也是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忙着人去各处询问,又想着今日本是去卫家瞧风水问凶吉,未必不是撞克着了什么,忙又使人去那祟书本子来。

如此慌慌张张忙乱了半日,不说园子里的人,就是贾母、贾政等也听说了,齐齐赶过来,一面又遣人请太医,问僧道等等,又有贾母、王夫人等哭个不住,越发忙乱不堪起来。

紫鹃看着这情景,也是吃惊不小,一面扶着黛玉细细劝慰,一面暗自嘀咕:难道有些事总是避不开的?这场景,怎么都像是原著中紫鹃试玉的样子啊。

但是,自己实在没做过,而雪雁那些个人,断也没有这样的心思胆量的。

虽然疑惑,但紫鹃却是个心里明白的人,只将黛玉安置好,便走到贾母跟前回道:“老太太,旧年那僧道说二爷那一块玉原是有灵验的,何不照着那法子来?”

她才说了一句,连着贾母王夫人都还没言语,忽见着宝玉伸手拉着她,嗳得一声,竟睁开眼醒过神来,连声道:“妹妹要去了,连着我一并带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又心生欢喜,忙忙拥簇上来,一叠声得询问。偏宝玉却只盯着紫鹃,又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湘云也醒过神来,忙从后面出来,走到跟前往他额上点了一点:“不过几句顽话,你倒认个真了。”

说罢,她便将官媒婆求娶黛玉、探春、惜春一件事说来,又道:“我原只是叹姊妹们大了,二三年过去,便各有各的归处,谁知他竟糊涂起来。”

她这几句话,且将黛玉与探春惜春拢到一处,并不提旁个。众人听了,又想着宝玉素来的性情,也自信了,当即便道:“原是为了这个,这孩子也是心太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