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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旺儿垂头弯腰着,连声道:“原是奶奶使我打听,让衙门的人盯着些,这会儿有了消息,那边就送了过来。究竟是个什么缘故,倒还没细说着的,也不知里头的真假,不过有了状告罢了。”

凤姐凝神想了半日,忽得抬眼看向平儿,命她倒茶来,自己则歪在那边想了半日的光景,连着后头又吃了两口茶,才打破了寂静,挑了挑眉头道:“你使人打探明白了,究竟是个什么缘故再回我。听仔细了,不要东想西想的,我要听得真切!”

旺儿越发弓下腰来,连声道:“奶奶放心,小的明白。”说着,又等了半晌,见凤姐没再出声,他才告退出去了。

平儿瞧着这模样,正待询问两句,却又有奶妈进来,笑着回道:“奶奶,大姐儿已是烧退了,现在睡沉了,可要送回到耳房里去?不然,夜里一时吵嚷起来,奶奶又要不得安睡了。”

凤姐听说,便往里头去看了看,见着微黄灯火下,大姐儿睡得两颊微红,呼吸沉稳,比先前还要安稳,竟似全无病情了,竟有些怔住了。

平儿已是觉着她有些不对,便低声唤了一句奶奶。

凤姐回过神来,唤来奶妈让她抱了大姐儿回自己屋中睡去,自己却不免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难道那竟是真的?”

平儿一面与她揉捏脖颈,一面悄声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凤姐看一眼她,竟也没说什么,只道:“今儿有些迟了,你收拾了给刘姥姥那些东西后,也早些睡下。老太太有些不爽利,赶明儿还得早起过去的。”

这两句话,她就避开了。

平儿自小服侍凤姐,原是深知她的性情,知道这绝非她素日行止,心里越发疑惑,却不敢做声。只口里答应了一声,她便服侍着凤姐安歇,自己方又出去收拾与刘姥姥的东西。

可这提着的心,又如何放得下,她一时想着这个,一时念着那个,又有近来听到的一些事体,越发有些不安,是夜竟没得好睡,早起的时候,倒有些咳嗽起来。

凤姐便命她歇着,自己却紧着往贾母屋中过去。那里王夫人等也早来了,一时齐聚了,不免问及贾母康健,只说得几句话,就有婆子来回,说是大夫来了。

贾母也不让放幔子,只坐着命人将王太医请进来。一时细细诊了脉,又说了几句闲话,那王太医就退了出去,说与贾珍贾琏等,道是偶感风寒,清淡些,暖着点就好,开了个方子,吃与不吃倒不打紧。又瞧了瞧大姐儿,也是不打紧的,不过饿两顿,吃两丸药丸就罢。

说着,这王太医开了方子,就告辞而去。

贾珍等回了明了缘故,又留了方子,就退了出去。王夫人等人从后面出来,略坐了坐,便也散了去。刘姥姥见着无事,就上来与贾母告辞。

第68章 微觉

贾母道:“闲了再来。”又命鸳鸯:“好生打发姥姥出去,我身上不好,不能送你。”刘姥姥道了谢,又辞了去,才同鸳鸯出来,又得了好些东西,倒也不细说。

刘姥姥原要去园中再辞谢宝玉等人,鸳鸯却拦着了,又吩咐唤小厮来帮着拿东西等,一准将东西搬了出去,又送刘姥姥上车去了。

那边黛玉等在王夫人处吃过早饭,又往贾母处去问安,瞧贾母并无旁事,也就各自回去。谁知到了分路的时候,宝钗忽得叫住黛玉,道:“颦儿,跟我来,有一句话问你。”

黛玉便跟着宝钗来到蘅芜苑中,一路上心中暗暗揣摩,想了一阵,忽记起昨日晚上,紫鹃问了自己酒令的事,又说着宝姑娘好似有些惊疑的模样,便隐隐有所觉察。

要没了紫鹃提点,她自然将那酒令抛到脑后,可有了这两句,如何没想到自己失于检点,倒将那《牡丹亭》《西厢记》的词儿说了几句。又有所谓宝姑娘瞧着有些疑惑的话,她更是记在心里。

这时又见薛宝钗这么个模样儿,黛玉自然猜出来,因想着:我倒要瞧瞧,你要说些什么?

谁知,薛宝钗起头儿逼问了几句,黛玉做个模样儿略略讨饶,她竟就轻轻放过了,又说了一番体己话,非但在情在理,且又讲了自己旧日看了这些的事,又十分相劝,说得正经的道理。

黛玉细细听了一回,心里也不觉有些动摇,一面垂头吃茶,一面不免暗想:怪道他们都赞着她,果然是有些缘故的。旧日自己只说她虚伪乔饰,不露半点真情真气,多半是有些奸恶的地方。现今瞧着,倒是自己想岔了也不定。

既这么想,她便将心中所想的那些话压下,只口里答应了一个是字。忽而素云进来了,说是李纨立等她们过去说话。

宝钗不免疑惑,问道:“这又是怎么了?”黛玉道:“咱们过去那里就知道了。”说着,三人一并过去稻香村来,果然见着众人都在那里,却是惜春要告假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