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金发美女紧握双拳,又换成了双手叉腰的动作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好像是想喊出来但是又把声音憋在喉咙口一样,她擡起一条腿,对着机车瞄准了半天之後又因为那玩意儿太贵放弃了,转而极力压制着力道,用力把脚边的石头直接踢飞了出去。
——那玩意儿直接化作了一道天边的流星。
然後那个留着金发的特级术师才背对着二十三号,用手盖着自己眼睛深深叹了口气,用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那成年人才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明显未成年的便利店店员。
“反正你不会允许我把二十四号带走,是吧。”是她输了,九十九由基歪着脑袋,一巴掌巴在自己的额头上。
“二十四号是我的妹妹。”但比起妹妹,二十三号的重音却落在了‘我的’二字上,“会死。”她语气带着点平铺直叙,像个猫眼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
这没头没尾的话倒让九十九有些不太明白了:“她吗?还是你……啊。”然後她明白了过来,“喂,二十四号知道吗?你们巫女也太扭曲了吧……把巫女的崩溃点放在她身上没关系吗?”
“……没必要知道吧?她要知道的话,也会进来箱笼的吧。”那巫女盯着脚边被特级踢飞的石头和连带被带飞的草皮,“没关系的,本来没有她的话,那时候我也是要死的,而没有我的话,二十四号也会死。”
她木楞的脸上分明写着这样的内容——这很公平。
九十九由基还等着她的下文呢,那个缺乏和活人交流的巫女说到一半就好像忘了自己还需要解释,像是模仿九十九一样,只是也擡起了自己的脚。
她用力踢向了旁边的石头。
当然没有变成流星。
但命中了坡底下的东堂葵的额头——初中生直接嗷的一声捂着半边脸倒了下去。
猫眼巫女眨了眨眼。
作为师傅的那个倒是对皮糙肉厚的徒弟没那麽关心,她只是看着那头好半天才爬起来的平头初中生,确认这个猩猩预备役除了擦破点皮之外什麽事都没发生,就又嘱咐徒弟看好那个小的,自己重新扭头看向了那个大的。
“你还活着吗?”
那猫眼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有些木楞的低头,张合着自己的左手,“我好像还在长大,身体。”按理来说,进入箱笼中的巫女应该陷入完全的停滞,再也不生长才对,“头发也会长,但食欲停了。”
“诶……”
“可能是因为大家……还有二十四号都有诅咒我吧,可能我还没有完全死去。”二十三号看着自己的脚尖,“是活着的诅咒。”
不知道是半式神化还是因为身体还在箱笼里的夜泉中泡着——食欲好像永远地停在了十岁——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刻板了起来。
“我还以为那是你们巫女维持内心不要崩溃的秘诀。”金发特级瞧着那边木愣愣的小巫女。
撒谎好像完全没在这个猫眼巫女的脑神经里面存在过:“不,只是不会而已,镜子里面也看不到表情……在肌肉构成的时候也不太熟悉……”她想了想,“我不知道那些表情在自己脸上是什麽样子。”
“你这家夥就没遇到过把你当成妖怪的人吗?”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选择,九十九反而轻松了不少,她倚坐在机车上,一巴掌巴在了旁边的便利店员脑袋上,直接把她本就乱七八糟的头发弄得更乱。
“他们好像完全不信,啊,有人把我当成过座敷童子。”长得比实际上年龄还要瘦小好几截的家夥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好像会被当成开玩笑,不过这样也很好,我不喜欢撒谎。”她顶着一头鸡窝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运气也太好了吧,遇到的全是好人。”
“明白了,我不会收养你的——你来当我的徒弟吧?”金发的术师伸了个懒腰,脸上终于又挂上了爽朗的笑容,“你看,我是九十九,你是二十三,妹妹是二十四——和你那些研究所的家人是一样的名字吧?”
她说得很有道理。
二十三号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但她仍有一点不大同意:“不过,咒术和结界术的话,我已经会了,研究所也有教。”常年维持在贫血状态的巫女亮出了自己手上构成出来的另一只手,“那种事情很简单。”
“要教你的才不是那样的事情!咒术那种东西,我会给你提供教材和学习方向,你这家夥——真是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笨蛋好了。”她双手抱胸,“作为师傅的话,当然是要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教起。”她兴致勃勃地举起了一根手指,“——先从找乐子开始吧,你先找到自己会觉得心情轻松起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