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发小姑娘就停下了她的快乐谈话。
曾被车井有过短暂的怜悯的年幼猎鬼人毫不留情地按着他不停挣扎的脑袋,而被绑着的另半截身子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出那节看起来并不十分牢固的绳子。
被无惨转化的快而猝不及防,车井第一次这么清醒而缓慢地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记忆随着恐惧的积淀一点点复苏——他从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怎么样怀着愉快和希望在笔记本上写下那些关于未来的计划的,他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她要有怎样的笑容。
——变成鬼之后,他的笔记本就丢了。女人在他眼里失去了美丑的意义,只有食物的特征。
车厢里的人都睡着了,车顶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巨大的钢铁怪物带着它平稳而冰冷的噪声飞驰过田间巷野,向着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和一定会升起的太阳。
鬼没有再挣扎了。名叫车井的这一存在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鬼的人生都和列车息息相关,以至于他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束。
在极东的地平线上,黑暗褪去霞光铺陈,旭日自天边冉冉升起。
第一缕金色的微光照亮女孩苍白的脸颊时,朝日听到鬼的声音。
平静而清醒,是曾经作为“人”的车井的声调。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猎鬼人和曾经的食物看着他,明明只是年幼的少女和听不懂日语的外国人,目光望过来的时候他却像是感觉被理解包容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