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悟空也不再仅讲些药经,倒将自己彼时在方寸山上看过的那些经史子集都翻出来,闲来无事便同他探讨。
悟空最初发觉这变化时只觉好笑。
毕竟分离数百载,自己彼时所学,用得最多的除去筋斗云多是些花拳绣腿,也从未有仙或者妖会同一只妖猴讲经论道。甚至他被押在这里前最后一次碰到的本子,还是天马的花名册。
那牧童却从不觉得这场面有什么不对,学起来尽心又有耐性,何况天分绝佳,二人争辩时甚至有来有回。
酷暑时节,牧童不愿远走放牛。正好此时亦是悟空周遭草木最盛的时候,他便将牛往附近一赶,自己爬上桃树摘一袖子鲜桃摞在悟空身前,两人各自啃着桃子,正巧在桃阴下乘凉,无尽悠然。
悟空早习惯了的以年计的时光,如今忽然又慢了下来,日复一日的困囚竟也过出了不同的滋味。
这般过了三载,直到某日,牧童突然不来了。
第一日,悟空虽有不安,只想着是有事耽搁了。
而后两日,三日……
一个月……
一年……
悟空终于确定牧童不会再来了。
漫长的期待拖淡了悟空的伤感。回想这五百年间,更为惨淡的家破人亡王朝更替他亦看过不少,何况如今不过是同一个人的分离?
悟空只是将那个沙盘收好了,极轻巧地掩去了这次分离。
山上的草木照旧一岁一岁地枯荣,慢下的日月更替又极速地轮换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岁,某一日,悟空醒来时听见的不是风鸣,而是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