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湙翻了个白眼儿,因为双方都心知肚明,赫连昊这个时候还好好地站着,必定是文湙没有舍弃妹妹性命的意思。不然还有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设伏呢?
“那还是听你的,不过地点要改在城外五十里,二十里太近了。”
“三十里,我不能离开太久,会叫人起疑。”
“那行吧。”
赫连昊走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们汉人之间的血缘亲情,你那个外祖母这样对你们,一听她快死了,你妹妹还是二话不说就去看她了。而你,不过是个半路捡的妹妹,竟然这样大的功劳也能拱手放过。我那两个哥哥要是有你待你妹妹一半儿的心,怕是也给不了你们可乘之机了。”
文湙嘴里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这只能说明你们鞑靼人命贱了,就连你们自己人都不把自己人的命放在眼里。更何况在我这儿。即使是尊贵如你,也抵不过我妹妹半根手指头。”
赫连昊很气,但他不能还嘴,而且也不见得还得过,只好乘着天还未大亮匆匆离去。
他的身影刚一消失,文湙身后屋子的门便被推开,走出了两个人——个是徐维礼,另一个则是新鲜出炉的羽林卫统领吴大人。
徐维礼先请岳父坐了,然后坐文湙对面道:“老李不是一老光棍儿么,他老伴儿早年便去世了,也没个一男半女的,他家里哪里来的人去走那个不存在的亲戚?要不要这会儿派个人去和老李商量一下,先找个人假扮他的儿子?”
“不必,我随口说来哄他的,他也不会真去。”不然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不可能文湙随口说一个赫连昊都不挑一下的。
“那你们俩在这儿讨价还价半天,明明谁也信不过谁,有意思么?”
有些必要的装模作样是少不了的,不然何以试探对方的诚意。文湙懒得搭理他,只是问吴统领:“大人,地方可摸清楚了?”
“我们的人跟到了知了胡同,那里的小巷子实在是太多了,又不好跟得太近。天色太晚,千里镜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知道是在那一块儿,具体位置还没摸清楚。而且依老夫看,怕是这赫连昊还有手下在,只是不知道具体人数。”
赫连昊一进京便被软禁,凭他自己不可能短时间内找到这样适合藏身的地方,定然是早便备下了。
“十四个人,让人重点查探一下门面铺子的后院儿。”
这下连吴统领都惊讶了:“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文湙掏出袖子里的信展开给他们看:“我妹妹很少写小楷,她比较喜欢流畅的行书,而这次特地用了颜体,一字一划极是规矩。而这两个’哥’字,明明是各有十笔,而她却只用七笔写完。而这个’好’字,中间一横太长了些,这是告诉我们,他们在一处小院子里,且只有四间屋子,这样小的院子,除了铺子后头,我想不到别的了。”
这下不仅是徐维礼,便是吴统领也服了,这俩兄妹真不愧是一家的。
而黛玉这里,自从她被叫起来写信过后,便再没睡着。赫连昊走后不久,她就在贾宝玉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取下了手里的镯子。只轻轻一掰,便能清晰地看到黛玉手上寒光一闪,然后便叫黛玉藏到了袖子
里。
对着贾宝玉那张诧异的脸,黛玉没好气地低声道:“这是上回你骗我后哥哥特地给我的,说是再有下次,直接给你一下子。”
贾宝玉讪讪地,也不好再说什么。
黛玉写完字后也没被绑着,可以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只是她也没趴到门上去看。因为定有人在外面守着,这时候的小动作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赫连昊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除了进来给黛玉送了包子,便一直在外头和下属们商量事情。当然了,包子只黛玉一个人有份儿,所以她也不怕里头有东西,毕竟带着清醒的人走要方便得多。贾宝玉之所以挨饿,是因为他已经没必要再吃东西了——今夜之前,这些人定会离开。
黛玉也一直很老实,除了偶尔活动一下,便也一直安静坐着,直到中午听到了送午饭的人的声音,黛玉才大声喊了一句:“我们中午吃什么,早饿了呢。”
引来外头看守的鞑靼人一顿呵斥,随后黛玉便好似被吓着了,一声不吭,就连赫连昊进来逗她都没得个好脸。
终于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赫连昊重新将黛玉双手捆在身后,一边捆还一边笑着道:“你哥哥可真是只狡猾的狐狸,明知道我不会按照他说的时间地点去,便自个儿坐铺子门口等着收消息,连个假装被我耍的样子都懒得做。我已经重新传信给他,叫他在这一个时辰内想办法放松四个城门的关卡,今天你能不能平安,就全靠他的办事水平了,只盼他莫要叫我们失望。”